胸口驟然一痛。
他緩緩低頭,一隻帶着粗繭的手穩穩地握着長劍,捅入他的胸口。
懷青沒什麼感情地擡起頭。
秦越正看着他笑。
她輕輕踢了踢懷青的膝蓋,他便順從地跪了下來。
“懷青,做什麼呢。”
他被捅了一刀的地方破碎重組,隐隐有蠕動的東西想要沖出來,将他再次包裹起來。秦越惡劣地轉了轉刀刃,聽他隐忍的抽氣聲。
“原來你也會痛。下次朕會溫柔點。但不管怎麼說,朕覺得事不過三,總該長點記性,你覺得呢?”
懷青斷斷續續地回答:“是、陛下。”
看起來,秦越前兩次捅他還是給他造成了一定的傷害的,他還沒有養好傷就跑過來發瘋,結果又被捅了一刀。
懷青并不是無堅不摧,這個認知讓秦越稍稍松了口氣。有弱點總比沒有強。怎麼也殺不掉,她會難受。
她本應該被控制着,一刀了解宋錦堯,哪怕什麼都沒來得及發生,秦越就是有這樣的預感。可偏偏,懷青揪住了她的劍穗。隻有這個東西,她是絕對不會讓任何人碰的,可他偏偏握住了這裡,于是秦越醒了過來。
秦越再次感歎:“我這傻子表哥可真是好命。”
這種必死的局也能被她偶然撞出一條生路,不是好命是什麼?她提着劍出去,宋錦堯不敢還手也不會還手,說不定還會傻乎乎地站在那裡等她戳,完事還要吐着血托付遺言:“……家裡,就拜托陛下照顧了。”
秦越也許愧疚。但宋錦堯死在她手裡,她和宋家也如同決裂,等到真正大權在握,她一定先想盡辦法除了宋家。舅舅愛妻愛子,怒氣上頭不知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倒不如先下手為強。
她本質就是一個如此薄涼之人。什麼都可以利用,包括自己。一旦爬上了巅峰,就再也不想回到低賤如泥的過去了,秦越覺得是人之常情。
啧啧,所以她才喜歡好人。
秦越聲音輕柔,手下兇狠地把劍往他胸膛裡更深地送了送:“你隻會說這一句話嗎,嗯?剛才讓朕去殺宋錦堯的膽子呢?啞巴了?說不定……你現在求朕,朕真的會替你辦到呢?”
懷青看着她一言不發,秦越明白了這個眼神的含義。
“張嘴啊,你求朕。”她涼涼說道。
懷青在地上跪得筆直,要不是胸膛上插了把刀,時不時發出極力克制的吞咽聲,秦越真當他什麼事都沒有。
“求、求陛下,”他斷斷續續地說,“求陛下,殺……哈……”
他倒抽了一口涼氣,如同被抽掉了筋骨,癱軟在地。
秦越抽出了劍。手指從漂亮的刃上劃過,指尖粘了粘稠的血,在刀尖上彈了一下。劍鋒震起吸附在刀面上的水光,紛紛變成雨滴落下。
秦越笑意收斂。劍刃在袖上擦幹血迹,收回了劍鞘。
她蹲在了懷青面前。
“現在還痛嗎?”
“……”
“說話。”
懷青誠實地回答:“痛。”
這點傷害并不足以緻命,隻會讓他難受。況且現在這具身體承受不住太多次的傷害,下一次就會徹底潰散。他不要回到那個地方,因此在努力想辦法留在宮裡。
“朕覺得,你的表情看上去還想再被捅幾下。”她的瞳仁幽深。外圈的眼珠顔色是淺色的,看上起剔透而明快,而瞳孔卻是一汪如同死水的黑,認真瞧便會覺得要被吸入其中,無法掙脫。
她學着懷青的樣子,掐住了他的脖頸。這一截細膩的皮膚如同白玉一般,美則美矣,沒有任何活人的生氣。
秦越回憶起之前,手下的人不是氣喘如牛,就是如同瘟雞一般哆嗦,很少見到懷青這般神色不變,還能有力氣擡起頭看她的。
手指像是揉捏寵物一般,從他的喉結輕輕刮過,摸着他的下巴。
秦越:“那朕可要心疼了。”
被她觸碰的地方如火燒一般迅速燃起痕迹。懷青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明晃晃的不懷好意。比起發現秦越發現他并非是不死之身,他更加擔心的事情出現了。
“朕隻是好奇。”
“你是不是沒有辦法對朕出手?”
她捏着下巴,語氣冷硬:“懷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