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陽光正好。
日向正道呆呆地看着他的罐子被搬走、他的碾子被搬走、他的篩子被搬走……他放成品的空盒子被搬走,終于動了。
他咬緊牙關,瞪大雙目,一聲不吭,大步邁步向前,似要上前阻攔,極有氣勢——
然後一腳踏空。
懸空的正道:……
該死!
他咬牙咬到牙齒發酸。
族長居然真的!沒收!他的!毒室!
盡管千枝曾提到族長有這個打算,但日向正道并沒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自從三歲被送到族長家裡,這兩年間,族長對他的懲罰多是口頭責罵,打他打得不是太狠,最多就是拉他去道歉和沒收零花錢,隻有訓他制毒不幹實事訓得最兇,而且訓了一年半卻從未真正沒收過他的制毒工具,所以他以為千枝說的那些隻是族長的威脅。
結果!
現在族長真的沒收毒室了!
他真的沒收毒室了!
日向正道眼神微動,忽然變得兇狠。
他的一邊去摸腰後的毒丸,一邊左手成爪,猛地向上抓去,目标直指拎着他後領的族人的手肘關節!
他這一招有空桑派指法的影子。
日向正道沒有修習指法,但他熟悉人體關節位置,空桑派的柴山擒跌手正是專門摧毀關節的狠辣招數,如果這一抓抓實了,即使是經常訓練的成年男性,也得去土醫那裡走一趟。
拎着他的成年人忽然晃晃胳膊,日向正道的攻擊便擦着族人的袖子蹭了過去。
族人看着他呵呵笑:“你一個小孩子哪裡知道的這種技巧。”
日向正道眼角一抽,低頭看着腳尖與地闆之間那些長長的距離,心跳漸漸穩定下來。
剛才的那一下攻擊,讓他清楚意識到自己與對方在體格、身高與年齡上的巨大差距,即使他現在再擁有一次偷襲的機會,恐怕也無法對對方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這種無力感有些熟悉,但他找不到出處,隻能來回挖掘自己的記憶,試圖尋找到這種無力感的源頭。
他的直覺告訴他與夢境有關。
之前數次做夢,夢到的内容與現實中的經曆毫無關系,可是以後會不會有關系……就得看下一次的夢境了,如果夢的内容與現實經曆有關系,那是不是說明他可以控制夢境的内容……
他想得入神,整個人毫無動靜,顯得有些晃神,從外人看來如同無法接受毒室被人搬空的現實。
拎着他的成年族人不知是想照顧小孩子的心情,還是純粹不想浪費時間,便将正道拎到族地内的一處空地,把他放了下來。
這裡樹木茂密,暖暖的陽光穿過樹葉縫隙,形成朦朦胧胧的光影。
空地的一邊擺放着兩個木人,固定木人用的深坑泥土還十分新鮮,設置這兩個木人的人顯然是打算将這裡作為長期的訓練場使用。
日向正道雙腳落地後就迅速走到一邊,踏入陰影,和這個人保持距離。
“你是誰。”他問到,語氣平穩。
日向鐵木的視線如同利刃般刺破光暗,直直紮在日向正道身上,不放過正道的任何反應,仿佛要将正道的一切看個透徹。
那兩道目光讓人無處遁形,帶着的寒意讓皮膚上泛起一層層的雞皮疙瘩。
日向正道抿緊雙唇,身體本能地往陰影處又退去幾步,試圖躲避掉駭人的視線。
鐵木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帶着審視反問道:“你為什麼不生氣?”
日向正道聞言,被沒收毒室的情緒又一次湧上心頭。
我為什麼不生氣?我為什麼不生氣不該問你嗎!
日向正道努力遏制住自己的情感,回答道:“我在生氣。”
他聽到有個聲音沙啞又幹澀,才反應過來這是自己的嗓子發出的生意。
“我再生氣也搶不回毒室,生氣又有什麼用。”
族長沒收毒室的決定如同拳頭敲在他腦袋上一般,一拳砸得聲音亢亢直響,讓他從來沒有像這次這樣清醒地意識到,就算族長再寵愛他,再放任他,但在關鍵時刻,也不會容忍他的任性和懶惰。
他必須擺正自己的位置,韬光養晦,以便在未來的某天可以抓住可能會存在的機會,把他的毒室重新搶回來。
日向鐵木俯視着他,嚴肅開口:“我是日向鐵木,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老師。”
他指着面前的空地:“現在,站過來。”
日向正道頓了頓,盯着鐵木,一步步挪移過去。
日向鐵木:“攻擊我。”
正道沒有動手,他仰着頭看人,眯眼問道:“用什麼攻擊。”
聞言,日向鐵木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這小家夥看來會的東西不少。
“你都會什麼?”
日向正道有意和他犟:“反正柔拳不會。”
“那就用柔拳攻擊我。”日向鐵木一隻手在背後,另一隻手沖他勾勾手指:“從現在開始,你的所有攻擊都隻能用手。”
“可我柔拳明明不會……”
日向正道似是仍不情願,表情有所緩和,一邊委屈一邊往鐵木的方向靠近。
日向鐵木站在原地不動,隻是放下手看他。
一步,兩步,三步……
待踏進族人的近身範圍後,日向正道神色蓦地一變,五指并掌猛地拍出!
然而下一刻——
他的視線内忽然天地倒轉,隻聽啪的一聲悶響,後背上遲來的疼痛痛得他在地面蜷縮數秒,竟然一時間沒法站起。
收回給正道墊後腦勺的腳背,日向鐵木走上前俯身看他,忽然笑了。
“小朋友,你想騙我,還是再過一百年吧!”
疼得抽抽的日向正道心中蛐蛐他,躺在地上不願意動了。
日向鐵木并未着急,啧啧搖頭。
這孩子怎麼跟他家那個正在叛逆期的兒子一樣,四五歲的的年齡不應該是很容易在大人懷裡撒嬌嬌嗎,怎麼就倔成頭牛?
想到少族長與他招呼的内容,日向鐵木換了個方式。
他诶呦诶呦的哼唧着把人抱起來,讓日向正道坐在他的左胳膊上:“剛才隻是試試你的水平,不是真的要你打敗我。”
日向鐵木将自己那厚實的胸膛拍得砰砰響:“我可是族内最強的人,若你跟我學習,就算不是第一,也是同齡人中最強的一個,打敗隔壁的千手和宇智波更是不在話下!”
說完,日向鐵木又跟正道說了好多小孩子平日裡不會知道的事情。
比如兒童邪書版本的忍界傳說,六道仙人死于外人分食;比如外面忍族的情況,貴族要求額外上供,千手和宇智波為了幾個寶貝打破腦仁,腦漿飛一地;比如龍丸少爺是族内最有天賦的孩子,小小年紀就将八卦掌修到了三十二掌。
日向正道聽他吹牛,坐得闆直,不為所動。
這是族長給他換的第三位指導他的師父,前面的兩位都已經被他氣得拍腿走人了,這一位肯定也呆不久。
瞄了他一眼,日向鐵木再換話題。
“說到外面的事啊,我記得南邊有個村子好像找到了什麼數百年的藥草……”
正道耳朵動動。
“他給拔了賣城裡,大賺了一筆。”
正道嘴角下降了兩個像素點。
“咱們商隊有個經常去的鎮子,聽說有家丸子店裡放藥草,诶呦那叫一個苦诶……”
正道不自覺放松腰背。
“後來好像是因為太苦了沒人吃,給撤了。”
正道:……(深吸口氣)
“這家丸子店應該和另條街的醫館合作的,我去那邊買過藥,好東西不少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