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日向正道最後這波毒術攻勢,雙方的局勢瞬間逆轉。
果斷收割掉剩餘的敵人後,日向衆人不約而同擡頭,望向日向正道。
不知是巧合,還是戰鬥的選擇,此處人最多的位置,恰好是光斑最少的地方。
昏暗的林間潮濕又粘稠,濃厚的血腥味壓住了腐爛的發酵氣息。
屍體散落四周,這一個個被鮮血染成紅衣的人,和一雙雙眼周猙獰的慘白瞳孔,使得此處仿佛古老時代血腥祭祀的現場。
日向正道一身黑衣潔淨,手持白扇,滴血不染,他高高地立在上方,如同站于祭壇之上。
日向正道俯視看下,慢慢掃過所有人,與他對視的族人眼神略有躲閃,避開了他的目光。
唉……
不知誰的歎息聲飄忽遠處,衆人有喜有憂。喜的是日向更強,憂的是他如同另一個日向龍丸,難以拉攏。
日向正道平靜地掃視兩圈,他要找的日向卓不知何時脫離了戰場,再次一個人消失不見。
正道:……
族長到底給日向卓的是什麼任務,怎麼總是丢了他這個任務對象一個人溜掉?
衆人忙碌着打掃戰場,統計戰利品。
他們收獲甚微,僅獲得數量可憐的忍具數枚,爆破符兩張——甚至可能還是他們那位偵查組成員的——以及一些兵糧丸,和從敵人竹取身上扒下來的十來件還算完整的衣服。
日向正道趁此機會,仔細觀察了竹取一族的中毒情況。
中了寒血白丸的屍體背部向上,通體發白,比其他的屍體更青一層,在睫毛和眉毛上覆蓋着一層白霜。在這大夏天的觸碰這個屍體,就能發現表面毫無溫度,就和碰到冰塊沒什麼區别。
不過讓日向正道疑惑的是,寒血白丸是中八品的寒毒,不應該有這麼強的效果。
他伸手撥開屍體背上的刀傷切口,沒在傷口裡發現寒血白丸的顆粒,反而看到了一些奇怪的結晶。
這些結晶大概半寸寬窄,在暗處呈現暗紅色,放到光下又反射着藍光,背對着光微微發亮,透出一絲血色,也能看到裡面包裹着一些不透光的碎塊。
日向正道更加疑惑。
他的手指捏住結晶輕輕一撚,結晶碎成血色的砂礫,隐隐能嗅到寒血白丸的味道。
……寒雪白丸的味道?
日向正道盯着拇指指腹上的碎屑,目光微動,忽然擡手湊近唇邊,伸出舌尖蹭了一口。
血色砂礫觸碰到舌尖的瞬間,寒氣以難以形容的速度沖入喉内,瞬間麻木了他的口腔,接着凍住内部皮膚,連血液流淌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同一時刻,五黃辟毒術如同發現獵物一般,瘋狂運轉。
日向正道果斷遏制住求生的本能反應,任由寒氣侵入身體,閉目感知起體内的變化來。
一個呼吸後,寒氣在正道的眉眼結上一層寒霜。
兩個呼吸後,正道捂住口鼻,血液從七竅緩緩流出。
三個呼吸後,血液的顔色從正常逐漸豔麗,直抵妖豔。
四個呼吸後,日向正道終于支撐不住,跪坐在地。
五黃辟毒術掙脫了正道的束縛,發瘋般将所有寒毒踹出體内。
冷汗和熱汗順着額頭劃過眼角,日向正道猛地嘔出一口毒血,雙手撐地,劇烈喘息起來。
“幹什麼呢?”有族人發現了日向正道躲在一邊的小動作,被他一臉的血吓得高呼:
“正道出事了!快救人!”
族人們瞬間烏拉拉圍上來一片,掏繃帶的掏繃帶,掏酒的掏酒。
日向正道忙擺手示意自己沒事,趕緊站起退後。
确定他真的隻是看起來吓人,本身沒什麼大問題,把正道從頭到尾檢查一遍的族人們又不放心地絮叨了幾句,沖洗掉他臉上的污漬,才逐個散開,順便把屍體搬走。
被迫中斷實驗的正道:……
一刻鐘後,敵人的屍體在火遁的烈焰中化為灰燼,火光耀耀,驅散黑暗,林間頓時明亮許多。
日向衆人小心翼翼地收斂同族人的屍體,埋在原地,計劃回程時再将他們接回家。
就在此時,日向卓不知從何處躍到正道身邊,他的白衣族服稍有淩亂,衣角還沾着新鮮的血迹,黑色長刀已經入鞘,但神情上明顯透露着别的心思。
日向正道一邊用力把土踩實,一邊上下打量着日向卓,問道:“你幹嘛去了?”
聞言,日向卓回過神來,擡手把長發攏到腦後,解了發束重新紮好,語氣如常:“追人,沒追上,讓他跑了。”
日向正道淡淡應了一聲,對這種事不再追問。
他的黑衣濕了一半,劉海與鬓角黏在一起,整個人濕漉漉的,如果靠近火焰,說不定還會被熱度烘出蒸汽來。
發現這點的日向卓,掏出之前的小本本,湊到正道跟前,蹲下來問他:“你的頭發和衣服怎麼濕了?”
“沒什麼,碰了水而已。”日向正道不願多說。
這片陰濕密林裡的溫度漸漸散去,衆人很快收拾完畢,重新出發,前往第三個鎮子。
隊伍的人數比出發時少了四人,還有一位重傷與三位無法繼續前行的人。
盡管忍者主張抛棄廢物,不過日向的确缺人嚴重,這個局面下要抛下他們顯然太過奢侈,衆人隻能把運載口糧兵器的木車重新整理一番,把傷員搬上去擠一擠。
這高大的密林一眼望不到盡頭,車輪碾到地上的樹根亢朗朗的響,木箱就在車上吱拉拉的叫。
日向正道望望車子,又看了看自己兩步趕一步的小短腿,果斷加快腳步,跳上木車,坐在了邊緣處。
車上的族人見他上來,相互挪動兩下,騰出以個位置。
其中一人沖他招手,拍了拍空位,示意他坐在這裡。
沒料到這個發展的日向正道微微一愣,繼而表情微妙。
他細細辨認了一番族人的表情,沒察覺什麼異樣,于是走過去,盤腿坐下。
齊肩的短發随着木車行進微微抖動,正道倚靠着木欄,垂下頭閉目養神。
雖然隻是一場戰鬥,但他隐隐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
後面的路途隻有一些普通的山匪,沒有再出現類似竹取這般難纏的敵人。
唯一一點意外是對日向正道而言的。
出發到竹取來襲之前,大部分的族人都與他保持一定距離,即使有族人不知雙方之間發生過什麼,想對他表達善意,也因為這詭異的氣氛不敢靠近。
沒有人在乎他有沒有吃飯,有沒有訓練,有沒有檢查忍具,有沒有收拾衣服,隻是偶爾找找他的身影,看看人有沒有掉隊。
日向正道自己過的潇灑自在。
然而在竹取來襲後,日向正道逐漸發現有族人的态度發生了變化。
有人會叫他去篝火旁吃飯,會站在他旁邊裝作無意地大喊,告訴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哪裡有皂豆生長,會在陽光強烈的下午走到他旁邊,用影子遮擋陽光。
實話說,這讓他非常不适應,感到有些别扭。
日向卓将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心裡直搖頭。
*
小鎮的塔樓逐漸映入眼簾,衆人終于能夠好好休息一日,情不自禁地歡呼起來。
連日向卓都忍不住長舒一口氣,緊繃的神經瞬間放松,随後伸手拽住了想要沖出去的正道的後衣領,獲得了後者不滿的死魚眼一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