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向正道無所謂模樣到底如何,舒适能用就行,便随手指了個不會阻礙他行動的款式,收下今川光明每次派人前來,都必然攜帶的材料以及生活用品,把人都驅逐了出去。
他看向角落裡的龍丸。
龍丸把丢在地上的紙筆都撿起來,小步快跑靠近正道,把土醫那邊的情況都告訴了他。
日向正道扯過紙張,坐回桌旁,抽了根仆人放在桌上的墨棒都給龍丸研磨,在正反面寫下幾種不同效果的藥方。
漆黑的油墨一點點暈進紙張裡。
寫完藥方還需要一些時間,龍丸手上機械地磨硯,眼睛閑着沒事到處亂瞟。
雖然有幾天沒來毒室,但内室裡還是和他印象裡的一樣陰冷,隻是儲物櫃上增加了一些成品。
龍丸繼續瞟向生活區,火竈内部依舊空空蕩蕩,冰冷的石床鋪着落灰的被褥,上面躺着一個人。
嗯?
……一個人?
他頓時樂了,拿手肘虛空搗搗小少爺:
[你瞅,居然還有有資格躺在床上的俘虜耶。]
小少爺原本正盯着正道書寫藥方,打算把寫下的藥方全部記在腦内,聞言擡眼,瞥了一眼石床的方向。
那俘虜衣着普通但保暖,縫隙間未見線頭,雖然在昏暗的環境中看不出什麼特殊的地方,但感覺像是外面家境不錯的小商人之子。
他的臉部被一張幹淨的手帕蓋住,看不清面容,但露在外面的手掌漆黑腫脹,同樣無法辨認工作與身份。
日向龍丸表情嚴肅,有些疑惑。
在他的印象中,日向正道雖然頗為放浪無拘,經常幹一些讓他覺得過分的事,但不會捕捉正經人家的孩子作為試毒耗材,更何況是家境不錯的人。
這種異常的情況引起了小少爺的注意。
他想起日向稻田突然改變的計劃,想到從倉庫到土醫再到毒室的流程,果斷對快把水磨幹的新人說道:“去看看。”
後龍丸眨眨眼,小心翼翼地觀察了一下正道的注意力在何處,放下墨棒,蹑手蹑腳地挪到石床旁邊,把手帕掀起來。
看到俘虜的面容,後龍丸手部一抖,差點把手帕丢出去。
這俘虜面部漆黑,五官腫脹,仰躺着一動不動,像是死了。
[還看嗎?]
小少爺搖頭。
後龍丸連忙把手帕蓋了回去,繼續蹑手蹑腳往回走。
結果他剛剛轉身,就發現日向正道正側身盯着他。
燭光無法照亮正道的面部,表情和面對武士的時候一樣昏暗不清,無法辨識心情。
龍丸下意識咽了咽口水。
毒室的主人像是注意到他的害怕,擡手撿起桌面上的一塊材料,用燭火點燃後擲向石床,點燃了龍丸身後不遠處的燭火。
暖黃色的光芒瞬間照亮二人,陰冷的通感刹那間消失不見。
後龍丸看到,正道用比忽悠他進毒室那天,更為溫柔溫暖,且沒有一絲貪婪與苦味的目光注視着他,擡手邀請他靠近。
“來。”
燭火靜靜地燃燒着,淺灰色的細煙輕悄悄飄蕩。
他隻覺得一股酥麻的暖意從尾椎骨直沖後腦,渾身的肌肉都被一隻酥軟無骨的纖纖細手揉開。
濃烈的、甜膩的味道充盈四周,将他輕輕包裹起來。
好香……
他情不自禁地邁步靠近。
[喂!]
[喂!]
[醒醒!]
日向龍丸無法直接接觸到人,隻能在耳邊和腦内大聲呼喚着。
見後龍丸始終沒有清醒,小少爺不知道第多少次無奈搖頭,任由通感和幻毒同時控制他,抱臂看着他被正道一把拽過去按在桌上,無情地割腕放血。
後龍丸“嗷!”的一聲就疼醒了。
他驚恐地看着自己嘩嘩直流血的胳膊,又驚恐地看着正道,兩隻瞪大的眼睛裡畫了餅狀圖,四分痛心,四分控訴,一分驚恐和一分幽怨。
日向正道難得有些不自在。
——放放血而已,這也沒什麼……吧?
放夠了血,正道随手在傷口處抹上藥膏,龍丸便“嗷!”的一聲疼到一邊去,在角落裡躲着,沒被割腕的那隻手緊了又緊,攥了又攥,死活不樂意靠近了。
後龍丸: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打不過,忍!
用完人就懶得演戲的無情正道,又把藥方丢到後龍丸腳邊,後者立馬撿起藥方,腳上抹油,從沒有關的石門那裡溜了出去。
然而離内室越遠,心思就飄得越長。
後龍丸失魂落魄地挪出地下入口,撲通跪到厚厚的落葉上,身體前傾,擺出orz的失意體前屈姿勢,淚流滿面。
——通感誤事啊!通感誤事啊!他一個普通人要怎麼對抗通感啊,他這輩子完了,他這輩子是要被人玩弄一輩子的!
淚失禁的體質讓他嘩嘩流淚,後龍丸在心裡怒罵了一通這毛病超多的□□,跟小少爺幽怨吐槽:
[我覺得我這段日子像是被通感欠着脖子溜的狗。]
小少爺蹲在一邊,明明年齡更小,卻像一個長輩一樣冷靜且溫和地接話:[我提醒你一下,目前利用通感忽悠你的隻有正道。]
後龍丸一滞,眼淚更多了。
當女人的狗就算了,畢竟他是個嗑純愛的直男,他樂意當愛人的狗,但是被一個男人……男孩釣算怎麼回事啊!!!
小少爺聽不懂他說的,見他還要很久才能調整心态,便坐下來抱着膝蓋問道:[嗑純愛是什麼?直男是什麼?釣是什麼?]
後龍丸繼續噎住。
[小孩子不要多問。]
小少爺不滿皺眉:[你比我沒大多少。]
後龍丸邊流淚邊和他犟嘴:[我都已經快成年了!]
成年年齡在每個國家有所不同。
而忍者因為極低的平均年齡,以及更多的延續後代的需求,年齡标準并不固定,常随着陣亡的人數增加而降低。
等輪到日向龍丸他們這一代,成年的年齡已經降到了十二三歲。
十歲的小少爺疑惑:“我也快成年了。”
你這算什麼快成年。後龍丸白了他一眼,擦擦眼淚也盤腿坐到了地上。
[你對通感真的沒什麼辦法嗎,如果不能解決通感,那我被壞人一勾就要走了,尤其是壞女人彎彎手指我就得飄。]
他緊接着想到未來,略帶無措的捂住口鼻。
[我如果回不去怎麼辦,我還沒談過戀愛,有這個一勾就要走了的身體,我也不敢在這邊談啊,找對象不是害人嗎!]
小少爺持續疑惑,表示他可以找一個純真的人,讓愛人的特長用通感拉住他。
後龍丸反駁問:[這裡有嗎,是生活困頓遭人欺辱還要被迫相互搶奪生存資源的平民,還是為了生意不擇手段的商人,還是那些考慮都無需考慮的貴族?]
[為什麼選她們?]日向向來是族内通婚,前龍丸愈發不明白他的腦回路:[而且女人不都一樣嗎?]
聞言,後龍丸的無措化作了震驚,一件他從未考慮過的現實情況,如同雷電閃過他的腦海——
他考慮過年代變化帶來的觀念變化,但是完全忘了這個世界參考的是哪個國家。
——不要啊!他的xp是意氣風發的強人啊,他是姐控啊,越強越心動!
後龍丸的表情愈發嚴肅,他把雙手搭在嘴邊,念頭不知道飛到了哪裡去,直到瞥見自己衣服上的族徽,忽然恍然。
[不對,我看你族人不一樣啊?]他扭頭反問:
[難道千枝結婚了也會一個樣嗎?]
小少爺一愣。
[千……千枝……?]
後龍丸光速點頭。
小少爺想象了一下姐姐成婚的場景,想象了一下姐姐不在執政的畫面,越發無法接受,整個人和裂開了一樣失魂嘟囔:[不行……不行……]
他緊接着注意到長老,越琢磨,越覺得如果他們的計劃失敗,長老們絕對會讓千枝結婚,以換取更多利益。
……不對,不對,甚至不需要長老們開口,以姐姐的性格絕對會自己抓個利益足夠的丈夫,獲得更多的資源。
小少爺抱腿的雙手逐漸用力,手指蜷曲,手筋繃緊。
他無法想象驕傲的千枝去伺候别人,無法想象千枝不坐在成堆的卷軸中,無法想象千枝不是日向的族長,為此恐懼到已經在尋思萬一的萬一,誰能給千枝保留最多的權利。
然而他把日向内部想了一圈又一圈,都覺得不夠滿意。
他又想了下正道,連忙否定了自己,因為正道會把所有人都殺了。
突然,日向龍丸靈機一動——
要論誰對千枝最好,那當然是他這個當弟弟的啊!
小少爺接着愣住。
他對千枝再好有什麼用呢,他已經死了。
于是小少爺猛地轉頭,湊在後龍丸的面前,兇神惡煞地威脅道:
[如果出現意外,隻能你娶千枝,而且不準束縛她!]
後龍丸被他腦内風暴一樣雜亂的念頭沖擊到頭暈眼花,掙紮着咆哮:
[你瘋了吧!你們是親姐弟啊!]
小少爺像是被雷劈了一般,呆愣喃喃:[對啊……我們是姐弟……怎麼辦……]
這下子,後龍丸也顧不得自己剛被糟心的通感控制過,好聲好氣地順毛安慰道:
[别慌,别慌,這不是還什麼都沒發生嗎。雖然我不知道你們的計劃是什麼,但我們不讓計劃失敗不就行了。]
小少爺仍直愣愣地站着。
後龍丸給了自己這個嘴巴一巴掌——沒事和小朋友讨論什麼感情婚姻!
他靈活地轉變思路,拿目前要做的事吸引小朋友的注意。
小少爺逐漸回神。
[我想通了。]
後龍丸敲出一個問号。
小少爺盯着他命令道:[誰敢攔千枝的路,你就殺了他!]*1
成熟的未成年後龍丸連忙應下:[好好好,咱們殺殺殺。]
[任何人!]
[好好好,全殺了。]
——他算是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穿到這個身體上了,感情也是個姐控啊,真是緣妙不可言。
……
毒室内,日向正道将内室的石門完全封鎖。
他摸走桌面上剩下的四根長針,走到石床旁邊。
正道丢掉蓋腦袋用的手帕,在俘虜的頭部,耳下,胸口和右手指尖刺入長針,雙指側點額頭,查克拉順勢侵入,将毒素逼至右手處。
白光一閃,俘虜的右手手背裂開一道長長的口子,大量的黑血頓時源源不斷湧出。
他的腫脹逐漸消失,膚色緩緩恢複。
一直到整個人都縮小了一圈,千手柱間猛地睜眼,銳利雙眸瞬間鎖定日向正道。
昏暗毒室内,日向正道背對着床邊燭火,張口說話,他開合的牙齒如同咀嚼着猩紅血肉:
“你醒了?”
聞言,千手柱間重又閉眼,平靜地不似受困,反而如同做客。
“哼。”
正道冷笑。
不配合沒關系,現在沒有人能打擾他試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