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谕382年,冬月,司天獄偶得一寶。
無人踏足的極海雪原之上,各大勢力為奪此寶,聚守在此地三月餘。
司天獄外,人海蔓延數百裡,星落如雨,螢火如晝。
*
姬無妄醒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冷的。
冷氣從鼻間灌注到胸腔,仿佛有無數冰片撕扯着每一寸的肌膚。他喘着氣,冷色氤氲,一呼一吸之間,體内充盈到快要爆炸的靈力擠壓着周身經脈,疼痛攪的人頭腦愈發的昏沉。
再度瀕臨死亡的感覺,随着姬無妄意識徹底回籠的那一刻,變得愈發清晰明了。
他沒死。
他好像又活了,但好像......又快死了。
姬無妄咽下了喉間湧動的猩甜,動了動凍得有些發麻的手腳,卻發現自己被石壁後的鐵鍊束縛,困在一間晦暗不清的牢獄之中。
“你聽說了嗎?昨兒個桐榮齊氏的大公子也來了雪原。”
“現如今排在仙門四大世家最末流的那個齊氏?我記得當年魔頭被圍剿在天燭峰的時候,齊家風頭正盛呢。”
“可不是,那年齊家本想借此機會揚名,沒想到最後卻損失慘重。”
“那齊家的大公子據說還跟那魔頭打了一架,結果呢?被魔頭生生砍斷了一條胳膊不說,修為更是一落千丈。這齊家自那之後也從原來的風光淪落到了現如今一個末流仙門,真叫人唏噓。”
牆壁上燃燒着的火盆裡‘劈裡啪啦’的響着,其中一人有些膽寒地小聲又道。
“十年前,那魔頭死後,我聽說天燭峰上的水留了一個月都還是紅的,這人能活着回來就不錯了,還要什麼名聲?”
“難怪這齊大公子會惦記咱們裡面這個寶貝,這極品,若是能與之春風一度,說不定當年在魔頭那丢掉的修為就能找回來了。”
另一人嗤笑出聲。
“寶貝?說好聽點是個爐鼎,說不好聽點不就是仙魔百家争搶的一個玩/物。”
“不過,這人倒是好本事。這麼多年了,我還從未聽過有哪個爐鼎會像當年魔頭那般引得仙魔兩界的人打的頭破血流的,想必,這床上功夫大概.......”
姬無妄擡眸的那一刻就正對上兩道灼熱而又赤/裸的視線。
廊中提燈搖曳,燭光昏黃。
被人叫了一百多年魔頭的姬無妄愣是反應了老半天,才反應過來,這兩個人嘴裡說的那個引得仙魔兩界大打出手的爐鼎也是在叫他。
姬無妄:“......”
開什麼玩笑。
他堂堂蒼狼域的魔頭怎麼可能會是一個以色侍人的爐……
姬無妄腦子裡的想法還沒轉上一圈,餘光之中他就撇見牆壁水光中映出的一張陌生的臉。
此時,司天獄内光色昏暗。
鐵鏽欄外的風卷起塔外的飛雪闖入,吹動着牢中鎖鍊聲陣陣。
眼前這張陌生的臉比冬日的紅梅更豔,比星輝更加耀眼。
七分像他,卻不是他原本的模樣。
這一刻,姬無妄突然想起了自己死前的一幕。
那是人間八月天,盛夏時節,綠樹成蔭的天燭峰上,暴雨傾盆,血流如注。
那日,他接到消息從蒼狼域趕去人界。人剛到,卻遭到了仙門世家大面積的截殺。當時,他的行蹤隻有蒼狼域内的幾個心腹知曉,但那天,他的行蹤暴露,讓原本的一場偶遇變成了一場仙門世家蓄謀已久的圍剿。
暴雨傾盆,殺陣起。
所有的一切,直擊要害,斷絕了他所有的生路。
看來,是有人算計了他。
他的确死了,現如今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他借着這具身體,複生了。
堂堂的一界魔頭成了一個爐鼎,還是一個攪動了仙魔兩界風雲,以色侍人的禍水。
姬無妄兩眼一黑。
然而這還不是眼下最糟的,最遭的是.....
他現在的這具身體正處在一個爐鼎最麻煩的階段,需要盡快依靠雙修将體内多餘的靈力渡出去,否則靈力膨脹,他就會爆體而亡。但他此時所呆的地方應該是極海雪原的司天獄,而現如今掌管司天獄的則是他昔日的死對頭沈孤舟。
如果在這人的地盤上撒野,依他這具空有靈力的身體還不知道能不能抗下對方緻命的一擊。
如果不能,别到時候背叛者沒找到,自己先死了,那還真是一個......天崩地裂的開局。
上輩子順風順水,從未如此倒黴的姬無妄現在恨不得一頭撞死在這牢裡。
半晌,牢中傳出了姬無妄的一聲哀歎。
“呦,咱們這寶貝,醒了。”
姬無妄隔着緊閉着的牢門将視線落在了走到近處,高舉提燈的獄卒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