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知言關了燈躺回床上。
空氣又變得幹燥,霧氣也都散了。女鬼留下的水迹也都消失殆盡。好像從來沒出現。
季知言喉嚨有些幹澀。她很久沒這麼笑過,她一貫是壓着聲音的,笑不出聲。真是奇怪啊,最近難道真的精神失常了?
陳念?季知言想起對方離開房間前的最後一句話。雖然不知道是真名還是假名,不過至少有了個稱呼。
據說鬼魂被越多人知道名字就越難離開這個世界。如果對方想繼續留在這裡就應該告訴她真名才對吧。不過這種傳言也不過是季知言随意浏覽到的信息,真實性有待考據。
季知言躺在床上試圖停止一切思考,她想要快速入睡,明天可不會因為今晚撞了鬼就不用上班。可是空氣裡濕潤的氣息消散,變得幹燥,她突然覺得口幹得厲害。
她要喝水。
意志終究抵不過生理需求,隻能從床上爬起來走去客廳。
客廳電燈的開光還沒摸到,“嘭”的一聲,季知言不小心撞到了凳子,還沒來得及感受疼痛就聽見一個陰冷的聲音。
“還不睡?”
“渴了。”
言簡意赅,懶得多說。季知言揉了揉膝蓋,她出來的時候忘了拿手機,現在隻能一點一點摸索着白牆。
按下開關,燈亮了。可是一瞬間又熄滅。
季知言感覺被濕氣包裹,幹澀的喉嚨舒服了點。她轉身看向身後,隻感覺自己撞上了什麼。臉頰被發絲掃過,一陣瘙癢,她看見那雙烏黑的眼睛在黑暗中亮着,正盯着自己。
鬼魂原來是有實體的嗎?季知言毫無危機感不适時宜地想。看來自己過去對鬼的認知都是錯誤的。
大半夜并不适合打招呼,季知言打算無視對方,于是再次轉身去開燈。
手腕突然被扣住。季知言感覺身上變得沉重。
“不能開燈?”
季知言疑惑地開口,驚訝地發現這次可以說話。對方靠得很近,她隔着薄薄的睡衣感覺到了冰冷的風衣外套。硬實的邊緣摩挲着她的後背。
“你太吵了,有同居室友的話,是不是應該更小心一點?”
疑問的語氣,但卻是一句警告。
寒氣包裹,季知言僵硬了身體。
不應該打擾同居室友是常識,可是如果同居室友不是人呢?一個人花錢租下整個屋子,結果發現裡面竟然早有室友入住,這算什麼?
可是還能怎麼辦呢,季知言隻能自認倒黴。考慮到房租确實便宜她也就沒有太過不滿的情緒。
“那我以後小心。”
季知言語氣還算誠懇地回答,她轉了轉手腕,意示對方放開。
江念塵盯着面前的人,心裡隻覺得麻煩。過去來這裡住的人大多數吓一吓就跑了,這人卻不怕死非要在這住着。
也許這人精神不正常,她想起剛才季知言莫名其妙笑起來的情景。
江念塵放開了季知言,這隻是一個小小的警告。她住在這挺久,生活像一攤死水,無聊但平靜。如果生活變得有趣的代價是環境變得吵鬧,她甯可繼續無聊。
自己孤身一人是最好的,其他人不該待在這裡,江念塵想。可是怎麼吓不到她。
季知言無所畏懼,江念塵無可奈何。
江念塵輕聲歎了口氣,躺回了沙發,想到季知言剛找到工作的事,期待着對方領完工資可以馬上搬走。
季知言感覺潮水退去,僵硬的身體恢複活動能力。按下開關,視野變亮,發現身後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沙發。
鬼魂還真夠方便的,瞬移真是省力。季知言看着沙發上的人感慨地想,死亡并不全是壞處嘛。直到對方看過來兩人對上視線,季知言才移開目光。
最好的情況是互不幹擾。季知言喝水時注意到對方沒再理會她,露出了滿意的表情。看來對方也是這樣想的。
最好兩不相幹,免得兩看相厭。
季知言喝完水沒再停留,直接回了房間。
後背的濕冷還在,摸了摸也沒有水,隻是感覺而已。鑽進被窩,這種寒意才消失。季知言在疲憊中漸漸入睡。
不足六小時的睡眠,再加上本來就極差的睡眠質量,季知言醒來的時候感覺胸悶氣短,頭暈腦脹。
如果說真的渾身散架,一動也動不了就好了,那樣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請假。可是現在隻是不舒服而已,沒到動不了的地步,隻是覺得活着很累。
真難過啊,這種不上不下的感覺。
季知言拖着疲憊的身體去洗漱,發黑的眼眶和蒼白的唇色看起來不像活人。她甚至覺得自己比那個同居室友更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