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上口紅出了門。
季知言有時候覺得自己還不如當個鬼,也不用賺錢,沒地方住直接挑一個自己喜歡的房子鸠占鵲巢好了。不過也不能挑太好的房子,有錢人去請個大師把自己驅走怎麼辦。說起來驅完邪的話,自己也就魂飛魄散了,沒有下一世好像也不是什麼壞事。
季知言胡思亂想着到了咖啡廳。
早上客人不多,季知言清理了一遍機器,做了幾杯咖啡就沒事幹了。
這工作要說有多累倒也沒有,就是一有人進來就不能坐,站得腿酸。
季知言百無聊賴地看着門口,直到确實沒人要進來才走到座位上打算坐一會。
好巧不巧,剛坐下沒一會就有人進來。季知言擡頭一看,是段清予。
站了一上午,就坐了這麼一下就被老闆看見了,季知言已經無力吐槽自己的倒黴。她有些尴尬地站起來,友好地笑着想要回到前台。
“沒事,坐吧。”
段清予神色慵懶地說。沒有客人進來,季知言确實也站累了,就聽話地坐了回去。
段清予坐在她對面。過了會對方問。
“午飯吃什麼?”
“啊,還沒想好。”
大概就是吃點面包吧,季知言沒說。作為老闆為什麼還要關心員工吃什麼?
“是嗎。”
段清予大概隻是随口一問,沒有下文。季知言松了口氣,她不太喜歡别人問她的事,哪怕隻是中午吃什麼這種小事。
人得有邊界感不是嗎?
雖然季知言有點摸不清楚究竟人與人之間什麼樣的距離才是正常的,不過她過往的經曆告訴她離任何人太近都不會有好事發生。
既然不知道邊界具體在何處,那不如從一開始就把一切隔絕地遠一點。
“你先吃吧,等會會很忙。”
大概過了十分鐘,段清予告訴季知言。
于是季知言去便利店買了個三明治回到了前台,她一邊咀嚼着沒什麼味道的廉價午餐,一邊看着段清予。
段清予看向窗外。
窗外是來往的行人,步行街沒有車輛,少了鳴笛聲,多了人群嘈雜的嬉鬧。
現在沒什麼人進來,可是也不用擔心生意。附近就是寫字樓,到了中午會有一群昏昏欲睡的上班族跑過來喝咖啡。
段清予在看什麼呢?不知道,窺探與自己不相關的想法太過越界。季知言轉移視線,看着門口。
差不多到十二點了。十二點半就會真正忙碌起來,在公司吃過午飯或者外出帶餐的人會陸續經過,并進來買杯咖啡。
大部分人都要冰美式,他們需要的不是品嘗什麼高級味道,需要的隻是一個提神工具。季知言迅速地重複着制作步驟,腳不沾地地忙碌了一中午。
段清予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大概是去吃午飯了。當老闆真好啊,季知言感慨着,可是有錢才能開店,她學貸都還沒還清。
季知言看着急匆匆進店拿到咖啡又馬上離開的客人,她以前好像也羨慕過他們,覺得至少有份體面的工作。可是現在隻覺得看着都累,雖然她還沒體驗過,可是她已經厭惡了。
隻要是需要為賺錢苦惱的生活都是一樣地累,為了一點工資耗盡力氣,為了不貧窮而竭盡全力,為了活下去而充滿痛苦。
差不多兩點,季知言才輕松了一點。咖啡廳變得安靜,隻剩下零散幾桌有人。
下午陽光毒辣,行人比上午還少,直到快傍晚的時候才有幾個女大學生走近店裡。
那時候已經到了換班的時間,段清予回到了店裡。漂亮女學生見季知言長得好看,圍着她要聽她介紹咖啡。
人一多季知言就說不出話,更别說她本來就沒有多喜歡咖啡,之前背的也忘得差不多。季知言斷斷續續說了一圈,什麼也沒說清,不過幸好這群女生大概也不是奔着咖啡來的,不算太過尴尬。
段清予看季知言難以應付,過去解了圍。女學生逐漸環繞着段清予,季知言總算能逃出人群,重新呼吸新鮮空氣。
她看着被圍起來的段清予,恰到好處的笑容,适當地引導話題,季知言聽到從人群傳來的說笑聲。
真厲害啊。季知言想,無論如何,那個在人群中吸引大家視線的人也不可能是她。
季知言雖然和她們共處在一個空間裡,可是卻感覺隔得很遙遠。她是站在人群以外的人,她不喜歡也沒有能力融入其中。
工作的交流她沒有問題,可是閑聊是工作以外的事情,她做不到,她太久沒有和人聊過天,她也不喜歡。
社交上的缺陷阻撓了她前進,可是她始終改變不了,裝也裝不出來,這是她僅剩的一點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