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件?”
“在衣櫃裡,随便拿件T恤和短褲就行。還有内衣……”
“什麼?”
對方聲音變小了,聽不清晰。
“内衣都在那個收納箱裡,随便拿一套過來就行。謝謝。”
莫名有些不好意思,季知言說完,又馬上道謝,希望自己表現得很自然。可是太過快速的語氣顯示出她的異樣,江念塵笑了笑去給季知言拿衣服。
浴室裡傳來窸窸窣窣的穿衣聲。
江念塵站在浴室門口沒有動,季知言打開門沒注意就要出去差點撞對方身上,幸好及時收住了步子。
她身上還氤氲着水汽,烏黑的頭發紮成丸子頭,一些細碎的發絲被水打濕沾在皮膚上,纖細白皙的脖頸暴露在空氣中。被水打濕的領口布料濕哒哒地貼着肌膚,露出精細漂亮的鎖骨。
江念塵看了會偏移了視線,本來想笑對方兩句,突然間說不出話,最後沒等對方開口就讓開了路。
季知言被對方看着,莫名覺得灼熱,也不敢對視,照舊是盯着前面。還沒來得及讓對方讓開,對方就突然走了,坐回了沙發上。她看過去,那鬼又是慵懶悠閑的樣子,好像剛剛一瞬間的呆怔從不存在。
看不懂她。
季知言這樣想着回了房間,再看下手機就睡覺吧,雖然現在還不算太晚,不過……她看向客廳的方向,總覺得今天不适合再出去。
啊,忘了警告對方不要在睡覺的時候進自己房間了。
不過……無所謂吧,季知言仔細想了想從她住進這裡開始對方就一直無所顧忌地在屋裡四處遊蕩,她根本管不了對方。
最重要的是,她好像也并不介意。
陷進柔軟的被窩裡,溫暖舒适,季知言漸漸有些困倦。
季知言睡着了。
她開始做夢。夢境裡的場景毫無邏輯地變化,人物也有變化,要說有什麼相同之處,大概就是每一段劇情都會讓她不安。
季知言還沒意識到自己在做夢,她神情恐懼地看着面前的人,模糊不清的臉,但是她知道那個女人是誰。季夕妍,她現在名義上的監護人。
夢裡面在被對方打罵,嘴裡說的話大概就是供你吃穿你還不懂事之類的,季知言不知道自己哪裡不懂事,明明所有事都努力做好了,可是卻什麼都得不到。
夢裡面總是呆在暗無天日的老屋子裡,外面是泥濘的路,除了她好像就沒有其他小孩。偶爾會看見那個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妹妹,跟随她出現的是那個讨厭的女人和她丈夫。他們是來看望病榻上的老人,最後又把老人和孩子扔在這裡。
讨厭的夢。
季知言這樣想着然後怔住,她突然意識到了這裡是夢境,她可以離開。
江念塵看見季知言又露出了那種驚恐的表情,好像陷在了夢魇中。想起來第一次在半夜吓季知言的時候她也是這樣,每天都做噩夢嗎?
安撫性地輕輕揉了揉對方手心,像前幾晚做的那樣,等待着對方眉頭舒展。
可是手卻突然被抓住。
“你在做什麼?”
季知言手裡抓着對方的手,聲音有些剛醒來的嘶啞。
“……”
江念塵沒說話,手也沒挪開,對方抓得很緊能感受到彼此的溫度,她不太想掙脫。
“不解釋一下?”
“……你覺得我在做什麼呢?”
“我不知道……不過這肯定不正常。”
“因為你做噩夢了。”
季知言聽見了對方溫柔的話語,但是她不能完全理解話裡的意思,這算是什麼原因。
能不能說得更具體一點呢?
漆黑的一片,她看不見對方,隻能觸摸到對方沒有溫度的肌膚。
“那又怎麼樣。”
季知言說完坐起來想要去開燈,但是手腕被對方反扣住,走不了。
“别起身了,你睡吧。”
“那你說到底是為什麼?”
季知言聽話地沒再動彈,但是仍然想知道答案。
“……稍微有點擔心你。僅此而已。”
“以什麼身份呢?”
“……”
江念塵一陣無言,她給不出什麼答案。
“該不會是以同居室友的身份吧。”
季知言嘲諷的語氣傳到江念塵耳邊。
“你知道我連活人都不是,”江念塵緩緩地開口,“而且随時可能消失。”
“……”
季知言聽見前半句剛想說一句我又不介意你是人是鬼,還沒出聲就聽見了下半句話。
随時可能消失,确實啊,畢竟是鬼魂,誰知道能待在人間多久。季知言未出口的話語一瞬間梗在喉嚨裡。
“那你就該離我遠點。”
少招惹我才對。
季知言過了大概一分鐘才低聲說道,剛一出口就有些後悔,她感覺到對方松開了她的手,雖然聽不到腳步,但是氣息變遠了,對方遠離了她。
理智知道這是正确的,可是心裡會忍不住有些難過。
“抱歉。”
“是我不該打擾你。”
“一開始說好互不幹擾,但是我沒有做到。”
季知言聽見對方自嘲地笑了笑。她沒有說話,如果想要推開對方,那這時候就應該什麼都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