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之柔把手伸了出去,銀針刺破指尖,一滴暗紅的血滴進明晃晃的燭光裡。
有人卻微皺了眉頭。
然而這次置身于霧中的,不是何之柔,而是小巫神。
井邊依舊是何之柔奄奄一息的場景,可小巫神湊上去圍看了一圈,這枉死的姑娘手中什麼也沒有。
“回!”小孩閉眼一叫,又回到了案前。
何之柔一見小孩睜眼,剛要開口詢問,倒是對面的人先出了聲。
“姐姐,沒有看到你說的簪子,還是和我第一次見她到時候一樣。”
“這附近就你一個算命的了?”且不說當事人何之柔自己如何,傅之廷已經為此感到很不耐了。
小孩頓時暴跳如雷。
“你在質疑我?”
“我告訴你,你别想了,這方圓百裡就我一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知全宇宙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再找不出我這麼優秀的算命的了!”
男人挑眉,一副‘你難道不應該被質疑’的表情。
空氣中莫名彌漫着一股火藥味。
“可我真的看到了那支青簪。”
再次強調,将他們拉到正事上來。
争鋒相對由小孩對着傅之廷的一聲“哼”結束。然後在他挂滿布條裡的寬大破衣翻翻找找,摸出一道符紙來。
“何姐姐……”小男孩眨着可憐兮兮的大眼睛,面露愧色,欲言又止。
何之柔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何姐姐……,你剛剛手指上的傷愈合了沒有?”
聽明白了,愈合了就再紮的意思。
嘴唇無奈地拉成直線一秒,又讪讪地把手伸了過去。
“别紮剛剛紮過的。”
潔白的手腕突然被人攥住,傅之廷擡眼看向小孩,“這符一定要她的血麼?”
“嗯……”
“也不是,這個和滴在蠟燭裡的不同,人血就行。”
“那紮我的。”
傅之廷一隻手抓着何之柔的皓腕沒松開,另一隻已經毫不猶豫地伸了出去。
“嘿!沒看出來啊你這人!”
“不用了,我……”
不理會何之柔的話,傅之廷朝小孩示意。
小巫神一根銀針,分秒之間就刺破了有些粗糙的皮膚,一滴血化在了符紙之上。
暈開……
染上血的符紙被卷起來放在一個細小的竹筒裡。
“這張符紙,何姐姐你要時刻揣在身上,莫要弄丢了,下次來的時候我燒來看看。”
“多謝。”何之柔習慣地用右手去接過那隻小竹筒,卻發現手腕還被人攥着。
手腕在某人的掌中抽了抽,示意他放開。
這才從某人的掌中掙脫出來。
隻是心間莫名掃過一絲哧然,有些發燙。
男人面上不顯,仿佛剛剛的一切都隻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
回程路上已經過了晌午,太陽沒有那麼厲害,何之柔卻覺得自己腦子裡罩着一張網,連帶着看眼前的東西都霧蒙蒙的,有些冷。
“吃點東西。”
入目是傅之廷舉着果子的模糊輪廓。
纖弱的身子一把栽了下去。
“霍西茉!”
傅之廷呼吸一滞的當子,猛地将人攔腰抱起。
懷中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脖子和額頭上已經滲出了細密的冷汗,體溫同樣是涼的。
抱着懷中的人重新奔回羅縣找醫館。
“這姑娘沒有生病,倒像是噩夢連連。”
目及何之柔腰上吊着的那支小竹筒,傅之廷眸中凜了凜,又将榻上的人抱起奔向巫神廟。
冷汗一個勁兒從何之柔的額頭下來,偏偏她嘴中還不知道在嘟囔什麼。
巫神廟的門被一腳踹開,這個時女子的後背已經濕透了。
在桌前搖着銅鈴的小孩先是一驚。
“大膽!竟敢……”
話還沒說完,就看見傅之廷抱着何姐姐跨步奔來。
“怎麼了怎麼了?”
“她突然暈了,你看看是不是和那符紙有關。”
聞言,小巫神又摸出一根銀針。
……
“你怎麼又紮她!”
“我也不想啊,不紮不行啊!”
……
霍西茉沒有想到這麼快又回到這迷霧之中。
直至面前飄渺的霧氣散去,面前出現的卻不再是井邊凄迷的場面。
而是長夏院。
長夏院,是何之柔的住所。
她的院子有些特别。一條人造小溪橫于長夏院院門,四周種滿草木,岸邊種了一棵垂柳。若想入院,要走過挎過小溪的低木拱橋,像是山青水秀之處藏了一個隐居之地。
卻與整個闆正嚴肅的何府建築樣式格格不入。
四周無人,霍西茉踏過木橋。
長夏院門前的草坪上赫然出現一抹淡藍色的身影,一名女子拿着樹枝子在鬥蝈蝈。
女子直起身子,将臉轉了過來。
“你來了?”
再柔和的聲音在這空曠裡都顯得詭異。
霍西茉“唰”地出了一身冷汗跌坐在地上,看着那張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臉。
“你……你……你在同我說話?”
“是。”
“何……何之柔?”霍西茉扶着拱橋的柱子站了起來。
那抹淺藍的身影一步一步靠近,每一步都踏在她的心跳的節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