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之廷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她往賬房那邊看。
夜深人靜,石嬷嬷先是一人打頭陣出來,确定四周沒人,又折返回去将嫡母長姐叫了出來。
婦人腳步輕盈,擡頭挺胸,從側院走到另一邊的賬房,沒有絲毫做賊的覺悟,果真是“當家主母”。
仆人在主子的吩咐下拿着一把鑰匙直接開了鎖。
男人在她耳邊低聲道:“看來某人看管鑰匙不利,被别人再弄了一把。”
何之柔則是在腦子搜尋自己什麼時候将鑰匙落在那對母女身上。
石嬷嬷将賬房的門打開,李茹緩步走了進去,何之盈則跟在她母親身後。
等到那三人進了屋内,何之柔便想下去,可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腳底與地面的距離,實在是不好靠自己。
“我要下去。”她對懶散靠在樹杈上的男人道。
“這時候牙不硬了?”他指的是何之柔總是說她自己可以的事情。
“牙天生就是硬的”。”女子就是喜歡嗆他。
“得。”
話落,男人又将她攔腰抱起,不一會兒兩人就悄無聲息地落了地。
怕裡面的人出來,何之柔趕緊拉起男人的袖子往廊上走,漸漸靠近那簡陋的賬房。
“母親,我們之前已經拿了夠多的錢了,咱們這次還是不用做了吧。”
何之柔二人腳步輕,悄無聲息地靠近賬房的門口,房内母女倆聲音不大,寂靜裡卻也聽得清晰。
“夠了?”
“我李茹何時生了你這樣一個女兒?難不成之前李家和何家用金銀細細養起來的女兒現覺得這些連你之前那件閣子都買不起的錢夠了?”
“母親,我……”
“我看不是錢夠了,是你夠了!”
何之盈知道這些當然不能滿足自己的母親,她母親要的是何之柔的整個産業。現下便是從這“小小的”改賬開始。
“改吧。”
李茹命令自己女兒。
屋外的人默不作聲,等了一會兒,屋内紙頁翻動窸窸窣窣的聲音不斷。
何之柔暗歎自己之前怎麼睡得那麼死,也難為了這三人這半夜三更老鼠似地出來偷盜。
門外兩人意外地同推開了屋門。
嘎吱!
接着是老木門底摩擦在門檻上。
屋内三人俱是一驚,惶恐地朝門口看去,拿在手上的藥水和蘸筆一同“啪嗒”掉在賬本上,瞬間濕了大半本。
何之柔不着急,因為桌上的都是假賬。
“難為你們等到這半夜三更。”
一男一女站在門口,沒有點燭火,在月光下不明不暗。兩人慢悠悠地走了進來。
男人将最近的燭火點上,而後跟在靠近嫡母的何之柔的後面。
三人皆是不動。
何之柔慢慢走進放賬本的桌子,漫不經心地拿起被洇濕的賬本。
李茹回過神來,慌忙要一把搶過賬本。
何之柔躲了過去,石嬷嬷見狀也跟着主子上前來搶,傅之廷一下子她拉到身後,将人擋在了後面。
臉黑的樣子讓人不敢上前。
何之柔将賬本攤開,被沾濕的紙頁上面的字迹已經不見了蹤影。
好一個“人賬并獲”。
何之柔看着李茹,“何夫人何時将錢交出來?”
雖說是問句,語氣卻是不容置疑。
“是我又如何?”
再看何母的時候,婦人的臉卻變得有些猙獰。
她曾是高門貴婦,做此事的時候沒有覺得半分羞恥,看在她看來,被人當場發現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羞恥之色試圖用強硬的聲音蓋過。
“你一個庶女!帶着你那個做妾的娘,緣何有資格踩在我!你嫡母頭上!”
“那個鄒青!她憑什麼!”
“你可别忘了之前在何府,她是怎樣做小伏低,偏偏你這個鬼反骨沒有死成!”
何之柔原不想與這位嫡母多置喙,卻聽到的關于原聲的事。
想要讓嫡母閉嘴的念頭暫時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