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完瞥了眼還在愣神兒的溫焯,對方蕪揚了揚下巴道:“叫他溫焯就行。”
方蕪點點頭,又問:“他…也是妖嗎?”
風黎道:“他不是。”
方蕪聞言松了口氣,她嘴上說着不怕,但畢竟是個小姑娘,以後長期跟妖相處的話,心裡還是會有所顧忌的。
可惜她這一口氣還沒松完,便聽風黎又道:“他是我從煉獄帶出來的惡鬼。”
方蕪猛然咳嗽兩聲,差點兒一口氣沒提上來給憋昏過去。
風黎見狀伸手想拍拍她的後背給她順其,結果手剛伸出去,方蕪就下意識的退好幾步躲到了方珞身後。
風黎:?
方蕪勉強定了定神兒,随即揪着方珞的衣角,聲如蚊蚋道:“哥…咱們非得和他們同行嗎?道不同不相為謀,要不還是……”
饒是她聲音再小也逃不過風黎的耳朵,沒等她說完話,風黎就立刻上前道:“我說你這小丫頭,剛剛還說我們翻臉快,這會兒怎麼自己翻上了?”
方蕪低着頭繼續往方珞身後躲,未等風黎拽她出來,方珞先把她拉了出來。
方蕪可憐兮兮的看了他哥一眼,妥協似的歎了口氣,才又對風黎道:“沒翻臉,我就是有點兒不适應……”
風黎啧了一聲,頗為理解的語氣道:“沒事兒,習慣就好,我們又不能給你吃了對不對?”
方蕪:……
有這麼安慰人的嗎?
她又深深歎了口氣,語重心長道:“跟你們去審判可以,不過我們之前允諾了别人一樁驅邪的活兒,說好救出林…诶呀!林姑娘!!!”
提到失蹤的林家女兒,方蕪突然一驚,話沒說完便轉頭跑去了井口。
另外兩個沉思的被這一聲驚呼徹底拉回思緒,一時間幾人的視線都落在了慌慌張張的她身上。
而此時的方蕪正探着個頭,往漆黑的井内邊張望邊呼喊道:“林姑娘!林姑娘你在裡面嗎?”
風黎看她喊了好一會兒還沒有要停下的意思,忍不住走了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個…嗯…這麼跟你說吧,裡面有六張被生剝的臉皮,最新剝下來的應該就是你正在喊的林姑娘。”
方蕪聞言,臉色瞬間白了,随即僵硬的轉過來身子望向方珞,仿佛在尋求答案。
方珞沒有說話,隻輕輕點了下頭,然後方蕪便如遭雷劈的怔住了,随即她竟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風黎向來流血不流淚,基本沒見過這種眼淚鼻涕齊刷刷的場面,當時就懵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不是,”風黎無奈道:“你突然哭什麼?”
方蕪的眼淚也不知道都是從哪來流出來的,一旦開始似有源源不斷之勢。
風黎見她這是聽不進去話了,想給她擦擦淚,擡起了手又不知道如何下手,雙手就這麼懸在空中僵住了。
她眉毛擰成麻繩,保持着這個姿勢轉過頭去用眼神兒求助另外兩人。
方珞戴着面具雖然看不清表情,但風黎卻從他那态度中看出來了方蕪肯定不是頭回這樣…沒準兒還經常哭。
不然他怎麼毫無波瀾跟習慣了似的?
而溫焯…正忙着忍俊不禁的看笑話呢。
風黎絕望的回過頭,再試圖與方蕪交涉道:“你到底哭什麼呢?”
方蕪充耳不聞。
“你别哭了行不行,你哭起來太醜了。”
方蕪還是充耳不聞。
“她死都死透了,你現在替她哭也晚了,再說也沒必要這麼哭吧?”
方蕪依舊充耳不聞。
風黎耐心告急:“你再哭我就抓一群鬼來圍着你跳舞!”
方蕪淚聲戛然而止。
風黎:……
這眼淚還挺收放自如。
風黎沉了沉臉,讓自己看起來不太好惹:“說,你到底哭什麼?”
方蕪胡亂抹了兩下自己的滿臉淚水,紅着鼻頭吸了聲鼻涕,楚楚可憐的抽泣道:“我…我…我的高額賞金沒了!”
風黎表情僵住。
旁觀的方珞像是早就知道原因一樣不為所動。
溫焯看熱鬧的笑頓了下,随即又接着笑起來,好像眼前的畫面多有意思一樣。
“你就哭這個呢?你可真……”
風黎不知道該怎麼說了,無奈的搖了搖頭,又想起什麼似的,胡亂安慰道:“人間不是有很多掙錢的途徑嘛,咱們以後若有驅鬼逐邪的賞金報酬,或是其他賺來的錢全都給你行不行,隻要你别再這麼哭了,放過我的耳朵吧。”
此話一出立竿見影,方蕪眼含亮晶晶的淚水望着風黎,認真的哽咽道:“真…真的嗎?全給我??”
風黎對方蕪這個情緒管理表示非常的佩服,無奈點頭道:“嗯,都給你。”
方蕪得到這個的答案立刻緩過勁兒來了,擡手蹭了蹭自己滿臉的淚痕,帶着剛哭過的鼻音問方珞:“哥,咱們還去林家嗎?”
“不必了,”方珞可算走了過來:“書信一封,讓林家把屍體帶回去罷。”
方蕪聽言乖巧的點點頭,就跟剛才鬼哭狼嚎在那哭的不是她似的。
風黎啧了一聲,深感此人年紀不大,但演技已經爐火純青。
她搖了搖頭,低頭轉起了手裡的筆,自剛剛那審判結束後,她已經能隐隐的感覺到它的下一個指引了。
“走這邊……”
風黎與方蕪異口同聲,但手裡指的方向卻完全相反。
兩人皺着眉頭相視,風黎先道:“不是說好跟我走嗎?”
方蕪道:“我剛剛不是說了,我們之前允諾了别人一樁驅邪的活兒,解決完林家的事情就要去的。”
風黎思索了下她倆剛剛指的是相反方向,實在是不想浪費時間:“不能不去嗎?”
方蕪堅決道:“不行!我已經收了定金了!”
風黎:……
完了,看來是沒商量的餘地了。
如今是被人家牽着鼻子走,打不過罵不得,而且她剛剛已經見識過這丫頭的财迷本性了,再多說也無益。
風黎妥協道:“行吧,先跟你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