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美人在千鯉池拽住她,不管什麼事都該快點離開,以免她被推下水,或佘美人自己跳下水。
這般不清不楚的,有口都難辨。
阿芙這般想着,腳步又不免提快,佘美人在後頭道:“我知道點門路,姐姐可想聽聽?”
過了千鯉池,前邊就是瑤華宮,阿芙露出願聞其詳的模樣。
佘美人歡歡喜喜道:“是尚食局的季司藥落了水!”她指着不遠處的千鯉池。
“夜色再黑,季司藥難不成還能走進千鯉池。”阿芙說。
“不是這兒的千鯉池,是女官居住的花苑,那兒的魚池。”
佘美人笑意吟吟,“不過也不是什麼打緊的事兒,隻鬧出了人命,季司藥又是季宮正的妹妹,恐是有人蓄意謀害,皇後娘娘那邊才要瞞得嚴些。”
她玩着腕上的玉珠,不在意的話令人不寒而栗。
“這件事還多虧了我有位姐妹在六尚局當差,我隻告訴了謝姐姐一人,皇後娘娘與德妃、戚妃二位娘娘瞞着,指定是不想讓我等知曉,若是說了出去,隻怕我們姐妹倆,都要一塊遭罪。”
阿芙:“今日之事多虧佘美人告知,讓我當了一回明白人。”
佘美人食指放在唇邊,柔柔一笑,“姐姐昨晚勞累,妹妹便不多叨擾了。”
阿芙笑意淡了幾分,等佘美人離開後,笑意徹底沒了,走在前頭心事重重。
佘美人知道這件事,若不小心說出去,她不敢一人承擔後宮,便想到找人和她一塊承擔的法子。
……
傍晚時分,鳳儀宮中透出消息,最後的結果定為季司藥失足落水。
春日多雨,魚池邊的鵝卵石長了青苔,晨起不慎注意,這才導緻了落水,皇後下令要灑掃的宮人除去池邊生長出的青苔。
原先趁着雨季偷懶的宮人,打起了十二萬分精神,半點不敢怠慢。
而佘美人向她透露隻言片語,卻要阿芙下了決心,後宮六局二十四司,掌管的事務一樣,但偏偏女官、宮女都在其中,後宮的流言蜚語也多從這而出。
後妃們想要知道的事,也是從她們口中得知。
正巧蘭珩來了,阿芙坐在暖凳上,皺着眉顯然憂心忡忡。
蘭珩行禮問安,他低眉順眼顯得溫和有禮:“主子在為何事困擾。”
阿芙低斂着眉眼,歎氣着,将佘美人與她說得話說了一遍,她藏了佘美人的名,隻透露自己在後宮無人可用,旁人早早知曉的事她都要等好久才能打聽到。
而這些事等她打聽到,卻早早水落石出。
她的憂慮并非沒有原因,她得罪了張妃,佘美人今早上來意兇兇并非明态,萬事都要做好準備,若真出了事,也好為自己辯駁才成。
蘭珩歪着頭,溫和笑着:“主子的顧慮确實重要且周到。”
過了會,他默住,“主子還未見過佟真言。”
他話裡不是詢問,而是确切阿芙沒有找過佟真言。
“主子不該一直在宮中,六尚局,尚藥局,藏書閣,掖庭這些地方都該去去。”蘭珩說,“主子不該一味地躲避,您該主動些,比如绮山,她也會是您的人啊。”
阿芙太像了,她不止儀态、模樣像端儀貴妃,就連平日的神态都似貴妃。
但這些在皇帝面前夠用便成,背地裡,瞞着皇帝的事多了去了。
“四品容華的上面,是婕妤、貴嫔、九嫔,在上邊便是一宮主位,主子藏在心裡的野心不小,您也在羨慕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曾在後宮呼風喚雨的太後,不是嗎?”
不是的。
阿芙想說。
她曾經羨慕也在奢求,但面對光鮮亮麗有耀眼出身的妃子,舉手投足間皆是貴氣,她隻是一個采藥女,偶然被一太監帶進行宮配藥,也是這一次偶然,被先帝看中,一句話定了她的命運,從此飛上枝頭變鳳凰。
她扪心自問,看着仆從成群,在後宮呼風喚雨,甚至瞞天過海的高位妃們,她難得不羨慕嗎,她也在想,若自己成了婉妃,是不是也同她們一般了。
她伸出手,蘭珩将臉放在她手中。
“主子可想清楚了,接下來要做什麼。”
阿芙道:“蘭珩,你知道我的所想,那你的目的呢?”
蘭珩哼笑着:“主子救了奴才,皇上陰晴不定,奴才想找個新主子,等主子做了娘娘,奴才來給您做大太監如何?”
阿芙收回手。
蘭珩正經道:“說得都是真話。”
“還有,主子第一面瞧得眼生,但越看,越覺得熟悉,隻覺得我與主子,曾經有過緣分,或許在哪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