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漸把人扛進機甲車，六哥已經昂着下巴坐到前排副駕駛，顯然沒有要開車的意思。

蘇漸把自己的身體放好，瞄了一眼前排複雜的操縱盤，又看看正跟人通訊的六哥，心思一動，偷偷摸出激光槍給劉皮的手來了一槍，裝模作樣地扒住六哥的座椅靠背：

“六哥……救……”

“你搞什麼？”六哥剛好挂了通訊，不耐煩地回頭，“滾過來——”

蘇漸一頭栽倒，膝蓋堪堪卡在車外，被堅硬的車身硌得極疼。

洞穿的手掌無力地垂下，六哥視線跟随過去，憋屈地罵了句髒話。

他罵罵咧咧地下車，粗暴甩上車門，除了聲音大點，車身竟然毫無晃動，蘇漸悶在腹部呼吸不了，支楞在車外的雙腿不自覺蹬地用力，接着就被人強行提起來塞進車裡。

還好六哥看過他直播，蘇漸完美僞裝成靈魂受重創而導緻的昏迷不醒，把開車的任務甩給六哥。

“定位到暗巷。”六哥說，“最快的路線。”

“路線規劃成功，預計用時一小時六分鐘，途中将經過……”

平淡無起伏的中性機械音事無巨細地播報，伴随着按鈕按動和操縱杆被推動的聲音，核心智能最後說：“進入自動駕駛模式，您指定的車速超過區域限速，已自動為您調整。預計用時一小時三十七分鐘。”

六哥“啧”一聲，想脫離自動駕駛模式，但好死不死一個虛拟視頻通訊撥進來，鈴聲應該是特别為此人設置，催命一樣提醒六哥再不接就完蛋。

蘇漸的角度不好，隻能看見一小片半透明屏幕，幸好對面上半身幾乎占滿了屏幕，才讓蘇漸看到兩隻修長有力的手交疊在一起。

視頻通訊要做到實時，對距離的要求比普通通訊更加嚴格，所以應用場景隻有兩種，遠距離非實時通訊和領導味很重的上級給下屬發通知。

六哥顯然養成了條件反射，聽到特定鈴聲的瞬間立刻把自動駕駛替他龜速開車的事抛在腦後，光速接起通訊，誠惶誠恐地問好：

“馬哥，我馬上……”

蘇漸聽到這個稱呼立刻警覺起來，六哥在旅館裡說要把他的身體帶給馬哥，應該就是這位。

馬哥揮手打斷：“不用了，直接去收發站。”

領導從不解釋臨時決定的原因，六哥也不敢反駁，趕緊修改目的地，操縱盤和核心智能聲音略大，馬哥不悅地說：“兩個抓一個還開機甲車，你跟那幫廢物警察有什麼區别？”

“換了車再過來，你坐最後一架機甲！”

六哥天大的委屈：“可是劉皮——”

打斷他的是自動收回的虛拟屏幕，六哥一拳砸在操縱盤上，警報和詢問響成一片。蘇漸在視頻通訊挂斷之後就迅速閉上眼繼續裝暈，冥冥之中感受到一個灼熱的視線緊緊嵌在他身上。

誰都叫不醒裝暈的人，蘇漸試着在這具身體裡動了動，生魂飛出來。

因為過于瘦小，六哥瞪大眼睛就有點比例失調，像誇張的兒童動畫形象，蘇漸沒忍住笑出聲，陰風就吹到六哥耳邊，冰得他一激靈。

神神鬼鬼的事情誰也說不清，六哥沖着虛空罵了一連串，想從氣勢上壓倒車裡不知名的鬼魂，罵着罵着突然想起一個直播片段。

胡生上莫迪身的時候，蘇漸那把槍對鬼魂沒造成什麼影響。

“很好，敢耍我！”六哥陰郁地盯着後座兩具軟綿綿的身體，冰冷地命令道：“打開後座車門。”

“行駛過程中不建議打開車門，此條指令需二次确認。”

“确認。”六哥冷笑，“飛出去一個就夠了，剩下的我還有用。”

他大意了，又或者是不夠熟悉蘇漸的手段。鬼魂可以自由選擇要不要在活人面前顯形，劉皮被蘇漸打傷魂魄或許是真，但現在機甲車裡的鬼魂一定不是劉皮！

那“劉皮”怎麼會暈倒？答案呼之欲出——他已經被蘇漸取代了。

既然如此，那就減輕點負擔，浪費一點點時間也無可厚非，馬哥知道他帶來了蘇漸，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把他丢在霍塔星。

這些年議會活躍在媒體前，原本警署、議會、軍委三機構平等，但在大衆傾向逐漸偏移後，議會的權力無形中被放大，現在除了一級機構，各星系和星球的二三級警署和軍委都被架空得很厲害。

“等我把人帶到馬哥面前，那個小白臉還能蹦哒多久？”六哥殘忍而愉悅地笑，心想着，“擋路的都去死吧。”

駕駛員的生命安全和指令高于一切，打開後座門不會影響到前排，所以機甲車核心智能毫無疑義地執行了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