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在找借口,從來沒有教過人的他根本沒有意識到,他眼裡的普通對于一個真正的普通人來說有多麼困難,更别提還是初學者的我了。
然而我并不想打斷他,不知道為什麼,看着他一次又一次為自己展現足球技巧,心髒也跟着砰砰直跳。
不管做多少遍,冴踢球的模樣依舊是那麼完美,将球接住對他來說不過就像是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當我想要複刻時,才發現困難重重。
“踢得真爛。”
他毫不客氣地說道。
“我再試試,之後我會慢慢練習的,下次一定可以……”
“算了吧。”他将球撿起來,轉身準備離開。
“等一下,我可以的……”
“沒用的。”冴側目:“你根本沒這個才能。”
沒有才能。
這個詞是我第一次聽到被用來形容自己的。
少年冷漠的背影以及不留餘地的态度讓我有一瞬間忘記呼吸,忽然覺得鼻頭一酸。
我拼命忍住眼淚。
我答應過媽媽的,以後絕對不要在外面哭。
第一次到鄰居家拜訪就哭鼻子這種事,我也不要做。身邊的守護甜心忙着撫摸我的頭,可也無濟于事。
随着身後傳來關門的聲響,以及少年平平淡淡的一句話。
“真是浪費時間。”
強忍的淚水終是沖破堤岸,再也停不下來。
幼時的記憶戛然而止。
──
“哇,原來還有這麼多陣型啊。”
“沒錯,小光的位置是前鋒的話,大概以後會被安排在這裡,畢竟你很擅長傳球……”
在草稿本上畫布局圖的手微微一頓,我擡頭,小光投來的灼熱視線讓我雞皮疙瘩起一身。
放課後的時間幾乎被女孩占據,沒了糸師兄弟,我的生活似乎也還是圍着足球轉。在空無一人的教室裡,小光反坐在前桌的椅子上,認真地研讀我随手畫的草圖。
因為是在文學社那樣的閑散社團,連忙于社活的借口都用不成。被小狗給盯上,不管去哪裡都會被順着味道跟上來。
我歎了口氣,忍不住吐槽。
“我說,現在最重要的問題可不是陣型吧。”
“唉?不是嗎?”
我扶住額頭,用手上的筆頂住不斷湊近的少女。
“球員啊球員,沒有足夠的人,你要怎麼分配位置?而且,這樣下去足球部真的沒問題嗎?”
“……這個嘛。”小光幹笑了一聲:“總會有辦法的。”
“……”
但願。
我歎了口氣。
終歸不是自己的事,過度插手也不好,已經有前車之鑒的我不再多說,可不想又被人形容成保姆這樣的角色。
将整理出來的訓練項目表在桌上理了理,遞給小光。
這些是先前答應幫忙參考的事情,都是照着以前冴給凜定下的訓練項目重新排的。
小光再怎麼說也是女孩子,而且剛剛初出茅廬,沒必要完全按照糸師家的兩個怪物一樣來訓練。
我将那份訓練表裡過于逆天的部分一一删除。
小光如獲至寶地捧着文件夾,仔細翻看着每一頁的内容,眼神肉眼可見地變亮:“小星滿,你簡直是我的神!”
這樣直白的表達讓我都有點臉紅。
“小星滿懂得好多啊,真的不踢足球嗎?”
“……你可别把我當作足球部的一員啊,我真的不會踢球。”
“但是這些東西,你都是從哪裡學來的?”
聞言,我将視線轉移到窗外,新生的枝桠間落着幾隻喜鵲,一陣風吹散了滿樹的花瓣,外面瞬時下起粉紅色的花雨,這樣的好天氣一直呆在室内未免有些浪費。
第一次去糸師家,似乎也是晴空萬裡。
“……都是因為鄰居的緣故。”
“?”
“我的鄰居,應該算是青梅竹馬吧,他之前在球隊裡是赫赫有名的天才呢。因為他的關系,不知不覺間就已經對足球了解這麼多了。”
真的說出來後我也很驚訝,我都沒想到已經自己居然還記得那麼久遠的事,居然還能畫出冴曾經比賽的站位圖。
聽着我的描述,小光露出耐人尋味的表情,心裡猛然響起警鈴。
萬一小光知道自己是和糸師兄弟青梅竹馬,保不準會變得像咲美那樣。
不想因為這種無聊的事情再次失去朋友,我話音一轉。
“……不過那家夥的性格很糟糕,和他一個球隊的其他人常常因為跟不上他的節奏就被罵。而且他還老是挑我的毛病,好不容易給他做引援裝飾還被說多此一舉。”
“……給他做健康料理還被說難吃,之前回來也是不聲不響的,臨走前還和家人吵架,留下一堆麻煩拍拍屁股就走了。”
想着反正他也聽不見,我語無倫次地數落着遠在異國的冴,說着說着,到最後沒想到還真情流露了,抱怨的話根本止不住。
“啊,這麼說來,就連第一次拜訪都是不愉快的回憶,那家夥真的很失禮唉!”
小光被我爆發式的輸出震驚到,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發洩完後,積壓許久的怨氣一洩而空,心底總算是清淨了不少。
“真想見見你說的那個人啊。”
“……唉?”
都這麼描述了怎麼還會想見他。
“雖然聽上去性格很糟糕,但是他球技很好吧,所有厲害的人我都想見見!”
意識到小光和咲美完全是不同的人,我為自己自私的臆想羞愧,居然随意揣測别人的想法:“……很遺憾,那個人現在在海外。”
“這樣啊。”
小光有些可惜,但很快又恢複笑臉:“但是,星滿你一定很喜歡他吧。”
“……為什麼這麼覺得?”
收拾書包的手一頓,呆滞片刻問道。
她究竟是如何得出這個結論的?
小光舉起手裡的文件夾。
“因為,你都那麼仔細地注視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