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在這裡稍等片刻。”
身穿黑色制服的年輕女性将我領到入口旁的休息區,并貼心地送來一杯熱水。
頭頂上是由無數顆水晶石拼接而成的奢華巨型吊燈,為了營造舒适惬意的氛圍,四周還有歐式風格的落地燈進行點綴。室内飄散着若有若無的熏香味,淡雅又不失高級感。
坐在禮堂的真皮沙發,一身休閑打扮的我顯得與場景格格不入。
冴這家夥挑的酒店,未免也太豪華了吧。
為了緩解尴尬,我把挎包抱在懷裡。
剛才的工作人員明顯對我很感興趣的樣子。異性一個人前來約見,并且年紀還不大的樣子,一定不常見。确實,人們總會格外關注年輕運動選手的花邊新聞。
一時間我都不知道該為他人氣高興,還是為他依舊不讨女孩子歡心而擔憂。
我坐在沙發上有些無聊,幹脆從包裡掏出文件,檢查看着資料,以防有疏漏。
壞蛋很安靜地在窩在包裡。
如果見理事長的時候它是乖巧,那現在可以稱得上是不存在了。它像個塑料玩具一樣一動不動,卻又不像是睡着的樣子。
我用指尖戳了戳它。
漆黑的蛋殼在夾層的陰影下愈發幽暗,和放置在旁邊璀璨的寶石鎖格外不協調。
腦裡再次浮現臨走前理事長說的話。
「借着光輝的引導,我相信花立同學一定能夠找到使用方法,再次和星星相遇的。」
男人不知所雲的預言如今依舊想不出解答。
雖然很想要相信理事長,但又是「光輝」,又是「星星」之類的詞彙,簡直比新年在神社裡抽到的末吉還要抽象,一點都無法安慰人。
Dumpty Lock的使用方法更是怎麼想都想不明白,不管我怎麼端詳這把鎖,既沒有鑰匙也沒有特别的機關,隻是一把平平無奇的漂亮鎖罷了。
這要怎麼和心靈之蛋關聯起來?
毫無頭緒的我決定先把這些問題放在一邊。
“花立小姐!久等了。”
遠處響起男性的聲音,我将包拉上,站起身。
“好久不見,塔巴蒂先生。”
“好久不見,花立小姐長這麼大了呀,上次見才剛剛到這呢。”
帶着黑框眼鏡的男人用手在胸口比劃,我笑着應和他,冴則不緊不慢地跟在身後。與經紀人先生寒暄完,他也沒有開口的打算,隻是微微朝我點點頭。
得虧是青梅竹馬,要是真計較他那過于随意的行為,肯定要早早被氣死。
寒假過後,雖然冴在電視上露過幾面,但後來我就沒怎麼關注了。
不同于冬日略顯消瘦的運動服,近距離接觸後,冴身上散發着一股鄰家大男孩的味道。倏忽發現他比上次見面時健壯了許多,看來真的有在好好吃飯。
“諾,你要的資料,我都給你帶來了。”
不甚在意地将文件袋拿出,拍在他胸口上。
“多謝。”
冴聲音悶悶的,反應平淡。
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我轉頭詢問經紀人先生。
“他這是怎麼了?”
誰料連塔巴蒂也一臉為難的表情。
“真抱歉啊花立小姐。”他很不好意思地對我笑道:“因為臨時決定,小冴可能暫時不回西班牙了。”
放以前聽到這消息我可能會高興,可這會兒總覺得的不自在。
先是爸爸的信,現在又有塔巴蒂先生,今天一直在被人道歉。
“這樣啊……但是之後也會需要的吧,先拿來給你們也挺好的,之後就不用再過來了。”
我尴尬地笑笑,示意沒關系。
塔巴蒂一定是覺得我大老遠跑過來,結果又不是很急,一臉歉意地對我道謝。雖然我其實是因為别的事情才親自送資料來的,不過我并沒打算告訴他們這件事。
“真是的,如果改變主意了也要提前通知一聲啊。”
一事歸一事,我嚴肅地對冴說道。
反正肯定又是這小子耍性子了,老是麻煩塔巴蒂先生。
塔巴蒂從以前就很嬌慣冴,什麼事都按照他的吩咐做到盡善盡美,冴現在不善言辭的壞毛病也有一份經紀人的「功勞」。
生活上已經很偷懶了,要是再不多動動嘴,那不就真的成為生活廢了嘛。
“哈哈,難得機會,我也很久沒見到花立小姐了。想必小冴也一定很想你,所以才沒告訴你吧。”
“……是這樣嗎?”
順着塔巴蒂的話,我狐疑地朝冴望去。
少年并沒有反駁,但也沒表示贊同,老實說我從那雙平靜得不能再平靜的眼眸裡看不出一絲波瀾。
開玩笑的吧。
反正東西已經交給他們,也算是完成今天的任務了,于是我迅速收拾好東西準備向他們告别。
“那我就先告辭了。”
“唉,花立小姐就要走了嗎?”
經紀人先生急忙挽留,回頭倏地對上冴有些詫異的目光,離開的腳步微微一頓。
“之後還有安排嗎?不留下一起吃個晚飯嗎?”
“沒關系啦,之後我還得去一趟外公家。”
“唉呀,花立小姐的老家原來在這附近嗎?”
“是的。”
經紀人熱切地與我交談,反而作為金主的冴被晾在一邊。我有些好笑地看着聞言冴微微呆滞的模樣,原來他也不知道啊。
不過自己似乎也沒跟他說過就是了。
想來也真奇怪,我們兩明明算是青梅竹馬了,不僅對對方的家庭不了解,結果就連手機号碼也是前不久才獲得的。
誰家青梅竹馬這樣啊?
“晚上送你過去,現在一起吃飯。”
“小冴……”冴命令式的口吻讓一旁的塔巴蒂眉頭一緊,但也接着話頭繼續勸說:“是呀,花立小姐,留下來吃個飯再走吧。”
作為在職場流轉多年的成年人,他很輕易地打斷我剛要說出口的拒絕:“好不容易你來一趟,就這麼讓你回去實在是太失禮了。還請給我們表達謝意的機會吧。”
“說什麼謝意,不都認識那麼多年了嘛,就不破費了。”我笑着推辭道。
冴眼底閃過一絲不快。
“留下來,我不缺這點錢。”
冴義正嚴辭地又說了一遍,仿佛想掩蓋住剛剛愣神的失誤。
倒也不是錢不錢的問題。
手持銀行卡的我在冴面前難得有機會挺起胸膛。
“我也是有錢的!”
我條件反射地接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