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強行打起精神的嘴臉,讓我想起曾經的自己,逆來順受,像一棵隻會被風擺布的野草一樣。
一股熱騰騰的火氣突然冒上來。
“這樣真的好嗎?”
拔高的聲音讓小光身體一怔,她無措地望着我,仿佛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我握緊拳頭,繼續道。
“就這麼妥協,真的好嗎?你的目标不是w杯嗎?這樣下去就沒有機會進球了啊。”
小光:“……”
望着她那副頹敗的樣子,我莫名覺得揪心。
明明雪夜那時的冴都沒有令我這麼難受。
“别開玩笑了!”
我咬牙,一把拉過她的肩膀。
思緒像是一盤散沙,嘴巴卻自顧自地動起來,似乎隻要接連不斷地列出借口小光就不會再有一蹶不振的理由。
“我不會說什麼大道理,對于足球也沒有那麼熱愛,老實說輸還是赢對我來說都沒那麼重要,但是小光你不一樣。為了能夠比賽,你不惜召集認識的商店街的大嬸,低年級的學妹,連那個總是刁難人的教練也攻克下來了……
“能做到這些,不都是為了實現夢想嗎?你真的願意就這樣退居後場嗎?”
回應我的,是小光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意識到自己說得太過,我倒吸一口涼氣。
“怎麼可能……我,我當然是不甘心……我不甘心!”
小光猛地一頭紮進我的懷裡,像是要将積攢的壓力全部宣洩而出,大聲哭喊着。
“我想要射門,我也想要進球……每次踢球我都會想,隊伍赢不赢都無所謂,隻要能夠射門,隻要我能射門就足夠了!”
相比糸師兄弟,小光并不是從小就踢球的。半路出家的她其實比起别人來說要面對的困難比想象中還要多,甚至于在球場上,新人的她幾乎沒有話語權。
如果不是天賦使然,被移到後場是遲早的事。
她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即使被換到後場也沒有怨言……
沒有怨言……
怎麼可能會沒有怨言。
小光用力抓住我的衣襟,淚珠一滴一滴掉落在發白的指節上。可能是身處密閉空間,她毫無顧忌地,一口氣将自己的心聲全部倒出。
“……我根本沒有星滿說的那麼好,比起隊伍我隻想着自己有沒有機會射門,這樣的我不過隻是個狡猾的自私鬼罷了。”
站在綠茵場上沒有人不想赢,但是……比起赢,隻是為了自己能夠踢進球反而有些利己主義了。
這種不為團體考慮,不顧全大局的做法不是教練會贊同的。可抱着少女顫抖的肩膀,我卻又無比能理解她。
更衣室的哭噎聲讓我的思緒卻飄到了那個雪夜。
當時冴向我說自己要轉型的時候,我是怎麼回答的呢?
那時少年的表情看上去如此疲憊,我卻充耳不聞。
我不了解足球,對糸師兄弟無微不至的照顧,但是在足球方面又将自己置之事外。明明知道冴對于射門有着超乎常人的天賦,明明知道不做前鋒對于他來說是多麼大的打擊……
期待着被他人接納,但又不願意踏足陌生的領域,不願意受到一絲傷害。
比起小光,我才是狡猾的那個人。
一直以來都在逃避的我也是時候清醒了。
女孩的淚水浸濕衣襟,我一遍又一遍扶着她的背脊。
現在想來,我當時對着冴,要是也能這樣坦率地表達自己的想法就好了。
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
“那就幹脆做個自私鬼吧,小光。”
我将她的腦袋從身上撥開,嚎啕大哭後她被自己的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對着這張有些滑稽的面孔,我不禁笑起來。
“明明之前拼了命也要把我拉進足球賽,從某種意義上來看小光的确我行我素……但是,我最喜歡的,就是小光這一點。”
小光驚訝地瞪大紅腫的雙眼,靠着我的肩膀微微顫抖。
“既然要做,就徹徹底底的當個利己主義者好了!”
我堅定地握住她的手。
這一次,我不會再選錯了。
──
回到家,大門難得沒上鎖。
大概是早上出門時我一副虛弱的的緣故,爸爸今天申請了在家辦公。
“好神奇,明明出門時還有些燒的。”
他驚訝地再三确認溫度計上的度數:“看來書上說的運動有助于身體健康是真的呢。”
我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作為經理的我壓根沒有參與訓練,更談不上運動了。不管是小光,還是壞蛋,懷揣着一肚子心事的自己也沒注意到身體的狀況。
“那我去工作了,不舒服喊我哦。”量完體溫,督促我喝完藥,爸爸又回到書房裡繼續和文字搏鬥。
用手扒拉一下劉海,我坐進松軟的沙發裡,目光停留在頭頂的天花闆上。
雖然說是勉強将哭得稀裡嘩啦的小光安撫下來,但問題依舊沒有解決。
我很擔心這樣下去小光也會誕生壞蛋。
雖然在月桂的能力下成功淨化了閃堂的心靈之蛋,可是在那之後它再次消失。
昨天晚上在房間裡也嘗試過了,不管是月桂,還是Humpty Lock,哪一邊都沒有再現那日的奇迹。
牆上的時鐘哒哒哒地走動,我用手背遮住天花闆上眩目的燈光,雖然無法否定,可和守護甜心變身仿佛是個人臆想出的一樣。
壞蛋也躲在房間裡酣睡,回來之後就一直這樣。
理事長在郵件裡說順其自然就好,可總覺得應該有什麼是我能為他們做的。
忽然間樓上傳來咚咚咚的踩踏聲。
爸爸從樓梯間探出腦袋。
“啊,你還坐在這呀!”
“在放松身心中。”
我無精打采地癱在沙發上回答道。
“正好,剛才想起這裡有你的信。”
他從身後拿出一個白色信封:“是小冴寄來的哦。”
我直起身子,好奇地接過信封。
“小冴?怎麼會寄信給我?”
明明昨天才分開的。
沿着邊撕開,兩張足球票從信封裡面掉出。
我拾起一看,标題寫着「Blue Lock VS. U20日本國家隊」,地點剛好就是剛去過不久的藍色監獄本部。
“奇怪?小冴沒和你說嗎?”
我愣愣地捏着兩張足球賽的票,一時間有些無措。
“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吧。”爸爸從我手裡抽了過去,仔細端詳:“居然是U20的票,這個挺難搶的,看來又到了我小佳佳(1)出場的時候了。”
「Blue Lock」……凜應該也會出場吧。
士道也提過他在裡面見過很多壞蛋。本想着在電視前給他們加加油就好,沒想到冴他居然把票送過來了。
足球通的爸爸左右翻看着票:“「Blue Lock」嘛,最近新聞也沸沸揚揚的,聽說是想要培養世界第一的前鋒呢,不知道這次都有哪些人。”
世界第一的前鋒……
爸爸還不知道凜在Blue Lock裡訓練的事啊。
“爸爸。”
我忍不住開口。
心裡忽然有了一個計劃。
“兩張票,可以都給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