稽查局衆人看着眼前五十多張封印符紙,沉默不語了許久。
“都小心送到醫師那邊,讓曲牧澄抽空回來一趟,她習得秘術,能探查靈魂,到時候看看能不能救過來。”季渡離看向四周數不盡的牢籠,緩緩呼出一口氣,低聲囑咐道。
幕後之人似乎早就料到稽查局的到來,廠區内的所有員工在稽查局來人時的瞬間,就化為了灰色霧氣。
不過幾息,偌大的廠區再沒有半點生氣。
稽查局不是沒想過去阻止這種消散,但不說才活了幾十年的人類,就連阿墨這些精怪都從沒見過這種殺人手段,以至于最後,他們隻能不甘心地看着知情人被銷毀。
鴉雲臯不顧銀龍阻攔,湊近查看那些霧氣,但得出的結論讓他神情凝重起來,
“又是法則之力……”
“法則難道是什麼很容易使用的東西嗎?”謝安鶴問道。
“當然不是,”阿墨抓狂地撓撓頭,解釋道,“法則是天道的一部分,或者可以說是世界的一部分,世間萬物除了在天道注視下立下契約時會接觸到法則,其他時候基本上連法則的邊都摸不到。
能使用法則的精怪和人類,與其說是他們自身的能力,不如說是他們的運道讓他們被法則選中,這種概率十分小,而哪怕是鴉族長這樣被選中的幸運兒,他想動用法則之力也要在諸多條件滿足下才能使用,絕不會像這樣随意使用。”
“對方到底什麼來頭……”
“不會是那種什麼天道之子吧?小說裡都這樣寫。”
“……感覺有點恐怖。”
細細碎碎的吐槽聲裡是無法忽視的懼意。
如今的稽查局,大部分成員都是年輕人,都沒經曆過當初兩界磨合談合作的時光,他們雖然知道這份工作會有一定的風險,但總歸沒有什麼實感,因為現在的表裡世界已經比過去要安全無數倍。
如今他們突然知道自己在調查抓捕的是這種強大又危險的人物,害怕總是難免。
姜寒煙看着這群哪怕害怕也沒有想過退縮的年輕人,冷霜覆蓋的眉眼柔和了一瞬,“如果是你們,遇到有人在調查你,抓捕你,是選擇除掉他們,還是甯可斷掉臂膀也要躲起來?”
衆人這才恍然大悟,不再局限于法則之說。
金水的查封鬧得很大,但查封進度并沒有很順利,折騰了十數天才算結束。
也不知道上頭那幾位領導到底收了金水什麼好處,事到如今還強撐着試圖為其周轉一二。
面對癫狂的吞噬獸和烏鴉重現的牢籠幻境,這些明晃晃的罪證,他們還能嘴硬說一些“沒法證明金水與絞肉案相關”的話。
所幸,稽查局本就自成一派,隻要涉及精怪的案件,隻要能拿出确鑿證據,他們就能與靈界四大管理者溝通好,一起定奪後續的查封緝拿。
剛好這四大管理者現如今都在稽查局,季渡離牽頭,火速把證據都收集好往那些領導桌上一拍,以其他罪名為其定罪。
領導們再硬的嘴都再也說不出話來。
可在這之後,稽查局的調查進度還是慢了下來。
因為,線索又斷了。
“田怡,今年三十五歲,十一年前成立金水,這些年生活的很是簡樸,從監控和小區物業口中可知,她一直早出晚歸,看起來也十分辛勞,完全不像個企業老闆。”
謝安鶴讀完資料,實在沒控制住自己的嘴巴,又加了一句,“看起來像打黑工的。”
姜寒煙仔細看了看分發下來的照片,皺眉道:“這人不是真正的老闆,她是人事,當時是她帶我去找所謂的董事長。”
“除非有受虐症,不然沒有哪家東家會願意住在半地下室。”阿墨吐槽道。
季渡離點了點另外兩張照片,看向鴉雲臯道:“那天幫對方逃跑的柳樹有确定是誰嗎?”
照片是那天臨時拍的,除了滿地的柳葉,再無其他有用消息,對方斷尾斷的很是幹淨。
“不曾,”鴉雲臯搖了搖頭,“對方很敏銳,而且很熟悉我的靈力,我剛跟上去沒多久,他就發動了攻擊,不同于在廠區時的以阻止為主的攻擊手段,與我戰鬥時,他招招緻命,似乎與我有仇。”
衆人了解地點點頭,随後默契十足地略過了這茬,沒人試圖讓烏鴉回想是哪位仇人。
顯然大家都知道,烏鴉查案時的偏執,導緻他得罪過的人簡直比靈界這些年的出生精怪數量還多,壓根不可能靠這個來圈定幕後之人。
鴉雲臯散漫一笑,默認了他們對他的刻闆印象。
“所以接下來該怎麼辦?”他懶散道。
季渡離揉了揉眉心,“警方已經在調查金水領導層的人際關系、通話記錄這些,我這邊讓人再查一下金水廠區的建造單位,還有地下室内的儀器應該都有購入渠道。”
“那我們去調查一下與金水有關聯的企業,若有貓膩,總會露出馬腳的。”姜寒煙捏着警方扒出來的金水合作名單,看向為這事操勞得眼下青黑一片的季局。
季渡離眉頭緊鎖地點頭,被迫承認現如今他們隻有這麼個笨辦法。
姜寒煙拍拍他的肩膀無聲寬慰,随手将暴躁書靈拎至肩膀,轉身離去。
鴉雲臯看看頭也不回的小龍王,又看看雖沉迷手機但果斷跟上的孔青衍。
他慢吞吞起身,邊跟上他們的步伐,邊故作傷心道:
“小龍王怎麼也不叫我一起,好讓人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