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外風雲湧動，陣内情況也急轉直下。

響徹雲霄的龍吟裡是難以忽視的痛苦，如潮水般的血液自金閣湧出，轉瞬間就将這座富麗堂皇的建築染成紅色。

龍潛雲瞧着自己的斷爪再沒了戲弄人類的興趣，總是布滿傲慢的巨大豎瞳裡隻餘下無盡殺意，“區區人族，也敢傷我？”

磅礴靈力随着話音齊齊爆發，化為淺綠色薄紗層層疊疊覆蓋在血染金閣之上，将那片天空都映成了瑰麗的綠色。

面對這幅美景，地上還在高喊着要為龍二殿下助威的精怪們卻紛紛變了臉色，倉皇推搡着想逃離現場。

“快跑！我可不想變成藏品！”

“欸！别推我，我也不想！我家裡還有妻女要照顧！”

“滾！！”

精怪們好似被火灼燒的海水，沸騰着，飛濺着遠離這片平日裡最是繁華熱鬧的街區。

姜寒煙猶豫地看向不遠處已經變成巨繭的金閣，手裡的長劍幾經捏緊又松開，最後她還是撕開了空間。

她自然知道能夠傳承千年的沐秋學院不是什麼任人宰割的可憐蟲，且看剛剛那聲龍吟就能知道他們的厲害。

可龍潛雲不是普通龍族，能在弱肉強食的靈界自封戰神而無人反駁，足可見她的可怕。

姜寒煙當年蹭上天道降下的國運也不過是險勝她一招，如今見她不要命似的動用靈力，她實在不敢保證沐秋衆人能在其下安然無恙。

騰空金龍姿态優雅地伸展開龍尾，豎瞳裡沒了之前或暴躁或瘋狂的虛浮情緒，隻剩下内裡最真實的冷漠，如無波無痕的水面，又似雕琢打磨的鏡面。

突然鏡面輕輕移動，倒映出空中的某處。

成千上萬把長劍從空無一物的空中刺出，淩冽劍意形成一張無形巨網直劈而下，破空聲裡連空氣都變得扭曲。

剛将靈力耗盡的金龍輕甩尾巴，輕松躲過這看似危險卻毫無意義的劍網，那雙豎瞳依舊一眨不眨地盯着空中。

與通緝令上相似又不太相同的冷豔女人趁着她遠離的空隙，幻化出銀色龍爪，強勢撕碎金閣外剛裹上的淺綠薄紗。

在瞧見裡頭躲在防護陣下的人類雖斷手斷腳，形容憔悴，但精神狀态看起來都還好時，姜寒煙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氣。

“姜族長！太好了，是姜族長！”

“嗚嗚嗚嗚嗚，龍王陛下，你是我的神！！”

“龍王大人，我出去就砸錢給你建廟，金身也用純金的！！”

沐秋的老師們瞧見來人是熟人，緊繃的神經終于緩和了下來，雖然心裡也激動，但面上尚且還能端住，而學生們卻已經叽叽喳喳地歡呼起來。

姜寒煙隻來得及對衆人點頭示意，就轉頭迎上再次襲來的金龍。

龍潛雲的攻擊并不強，反倒透着點試探意味，見姜寒煙能随意擋下後，她就停了手。

“龍王？”意味不明的女聲似雷鳴炸響天際，帶着明晃晃的嘲弄。

姜寒煙還是那副冷淡模樣，隻是開口的話卻讓人瞧見了幾分烏鴉的影子，

“是我，你不滿意？”

金龍嗤笑起來，似乎在笑她異想天開，又好似在笑她不知所謂。

等笑夠了，她才緩聲道：“好侄女，聽姑姑一句勸，将龍珠還來，姑姑便放你離開，如何？”

這話，千年前的金龍也曾說過，哪怕如今場景不同，也還是讓姜寒煙恍惚了一瞬。

但下一秒，她沉下眉眼，也說出了與當年一模一樣的話來，

“你做夢。”

龍潛雲故作為難地歎了口氣，随即毀天滅地般的龍炎沖向整個金閣。

灼熱的風順着白金火焰吹來，惹得姜寒煙眉頭緊蹙，她快速化為龍身，将金閣團團圍住，震天響的龍吟自喉嚨裡發出。

普通紅焰撞上白焰，雖被壓倒性地破開，但依舊頑強地将白焰擋在了銀龍面前。

淺綠色靈力四散開去，試圖建造出一個大型次空間将龍炎隔絕。

隻是還不等她建造好，次空間就在金龍撞擊下消散無形。

金龍看清眼前的銀龍明顯是成年龍模樣時，豎瞳微不可查地緊縮了一瞬。

“你不是龍璎？”她語氣遲疑，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認錯龍了。

這已經許久不曾聽過的名字讓銀龍脖頸處的龍鱗瞬間炸起，泠泠豎瞳不斷收縮着，依舊沒能壓下心底沖出的厭惡。

不能生氣，這些早就過去了，

不能有任何負面情緒産生，

不能有太大動靜，

救人要緊，這些不重要……

姜寒煙心底不斷默念着，可腦海裡好像有一雙手，不斷翻攪着，将她以為自己早就遺忘的幼時記憶翻找了出來。

被折斷的幼角，被迫舍棄的母姓，早就重新長好的龍尾再次泛起陣陣剝鱗之痛，手腳似乎也再次纏上難以掙脫的海草。

耳邊好吵，細細密密的笑聲裡，一道道或老或少的聲音格外刺耳。

他們說殺了這個雜種，免得髒了族地，

她們說大哥的龍珠可别浪費了，剖出來滋養全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