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色豎瞳收縮到極緻,血絲緩緩布滿眼白。
“本王姓姜!”
龍族的戰鬥永遠繞不開其鋼筋鐵骨般的肉身,削鐵如泥的龍爪撞上堅不可摧的龍鱗,金鱗破損,閃着光澤落入凡塵,銀爪翻折,帶着血絲插入地面。
泛着冷光的尖牙狠狠刺破金光閃耀的龍身,大股血液順着金龍的哀鳴噴出,在黑沼區下了場奇詭的血雨。
如潮水湧去的精怪們不知何時停止了躲避的動作,一個個如石化的雕像,呆愣愣地看向天空。
直到巨大的金龍被咬斷四肢,隻留有怪異的軀體在血色裡掙紮,再不見半點戰神風姿。
直到看到沐血銀龍絞殺般纏住金龍,直沖人心的嗜血咆哮震得人耳聾眼花,好像殺神轉世。
小螃蟹抹了把小臉,懵懂神情在感受到血液裡的熟悉氣息時徹底凝固,豆大淚珠自眼眶滑落。
“是她!是叛徒傷了二殿下!我,我要殺了她!!”
尖厲童聲将石化的潮水震碎,無窮恨意似波紋一般層層遠去,複又被無形的陣紋吸收。
若有人觀察,就會發現以金閣為中心,四周的精怪們神情突然變得更加靈動,那些隻存在在精怪們口中,不斷入侵的人類開始出現在黑沼三區内。
姜寒煙看着底下向金閣湧來的精怪潮,被怒意沖昏的頭腦終于冷靜了下來。
她有些懊惱地看向天空。
本還能細微感受到的來自那幕後之人的惡意已經徹底感受不到了。
夢魇之鏡吸收了太多負面情緒,已經徹底成陣,除非她和沐秋學院中有人能參悟任何法則之力,不然幾乎再無可能在内部打破此陣了。
她側了側頭,看向自己似乎仍在幻痛的尾巴,輕輕歎了口氣。
說不上難過,更到不了自厭的程度。
她隻是感到有些悶,為這熟悉又陌生的來自大海的氣息。
黑沼區離大海太近了,離龍族族地太近……
但糟糕的事情顯然還沒完。
等到寡言沉默的銀龍除盡精怪潮後,才從人類口中得知,他們并沒有找到最早進入夢魇之鏡的考核小隊和值班的林老師。
“陣内外時間流速的相同的,兩周時間都沒有找到嗎?”
心情不佳導緻銀龍本就冷淡的語氣,更是添上了幾分兇意。
一直在為盛霖他們擔憂焦急的沐秋衆人皆低垂着腦袋,支吾着被愧疚淹沒了個徹底。
張承身為最年長的老師,也是現場為數不多與龍族等靈界管理者都打過交道的人,當仁不讓地站了出來。
他抱着藥鼎,歎氣道:
“并非我等不去尋找,而是這千年前的靈界,不論大小精怪,竟都格外敏感人類氣息,我們哪怕殺了外頭駐守的精怪,躲開那條金龍,還沒走出去百米就會被發現,反而導緻更多師生受傷。”
說着,他下意識看向被小心安置在角落裡,仍舊陷入昏睡的那些師生,花白的眉毛就沒舒展過。
“我們幾番嘗試後,唯有與盛霖結契的那位胡姑娘順利離開,前去尋人,隻是如今還沒有任何消息傳來。”
姜寒煙按了按額角,“抱歉,我……”
她頓了頓,也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道歉,最後隻沉默着遞出一枚戒指,
“這裡面有些滋補靈魂的靈藥還有一些藥材,你們看看能不能用上吧?”
随後她打算出去找人,不論是因為答應了時見山他們要保證沐秋衆人的安全,還是因為盛霖這位小老師的情分,她都必須将人找齊。
隻是離開前,看着一張張疲憊不堪的臉龐,她還是翻找起自己的随身空間。
姜寒煙戴在身上的防護靈器不多,翻來翻去也隻翻出一座古樸的鐘和一袋子靈石來。
“千年前的黑沼區混戰不斷,龍族幾乎都在外出戰,龍潛雲死亡的消息暫時不會走漏,這個月銜鐘能隐去你們的氣息,你們暫且用着,我去去就回。”
說完不等沐秋衆人的反應,她就撕開空間,準備離去。
不想她的衣角突然被人拉住。
“龍王陛下,這個藥,我們張老師說精怪也能用,您要試試嗎?還有這個手帕,還是幹淨的,我們都沒用過。”
姜寒煙轉頭看去,清秀女生因為失血過多而顯得面色蒼白,但那雙眼睛卻依舊清亮又充滿力量,她僅剩的左手正小心握着一瓶藥劑和一方素色手帕,消瘦的臉上滿是關心和期待。
“您這裡沾了點污漬……要,擦一擦嗎?”
輕柔的女聲被鹹濕的海風裹挾着,穿過腦海裡沒有停歇的嘈雜惡意,來到了姜寒煙耳邊。
明明沒有任何相似之處,但姜寒煙卻不期然地想到了姜甯和龍遷。
他們應該正乖乖待在族裡寫作業吧?
“族裡……”姜寒煙無聲重複着這兩個字,神情怔愣了一瞬。
是啊,龍族族地早就不在黑沼區了。
小熊貓耐心收獲的蘋果香刹那間沖破了那讓龍窒息的鹹濕氣息,讓銀龍重新獲得呼吸。
被冷霜覆蓋的眉眼終于化凍,再次帶上了點點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