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他身邊幾個人都聽清了,轉過頭來看他,他看着銀光閃閃的黃沙,眼裡也是銀光閃動,寂靜的夜色下,看着不明所以的同伴,他激動的喊叫起來。
“你們看,這麼安靜,這麼安靜,‘業’是不是消失了?”
他結結巴巴,語無倫次,但這一切都掩蓋不了神情的激動,好像看見了初生的日光,聽到了剛從母親腹中出生的嬰兒發出了第一聲啼哭那樣激動。
不,比那還要激動。
所有人看着他,臉上的茫然漸漸被他的激動所傳染。
有人站了起來,看向遠處的黃沙,無盡的月色下隻有銀沙漫漫,空氣中的風幹燥又溫暖,除此之外沒有别的東西。
沒有令人不安的腳步,沒有奇怪的身影,沒有粉紅的眼睛。
就像是最平常不過的夜晚。
楚清妍也擡起了頭,她的手因為一直握着淩劍的手而變得僵硬,頭也些不适,但便是這樣,那些魔修臉上的激動還是讓她一眼就瞧見了,他們是那般高興,像是久逢甘露的旱田,枯木逢春的幹枝。
看着他們,眼眸垂了垂。
她想起了關石村的村民,想起來那些良圖城中臉上永遠不安的百姓,想起了闫大娘,複雜的情緒在心間反複轉動,最終隻是握緊了淩劍的手。
蕭赤雲也睜開了閉合的眼。
把淩劍性命保住後,她就自顧自地找了個平整的石塊躺下,平息體内不穩定的魔息,此刻聽到魔修的驚呼雀躍,她睜開眼,眼裡帶了點點笑意。
是啊,多美的夜晚。
除了閉着眼睛睡覺的畢方和人事不知的淩劍,所有人睜着眼,一直到天邊泛白,紅日升起也沒閉起來過。
天一亮,人群立刻出發。
楚清妍跟着精神奕奕,一點也不像一晚上沒閉過眼的魔修走在回程的路上。
淩劍被闫澤龍背着,畢方跟在她身側,蕭赤雲走在最前方。
來的路艱難險阻,回去卻是豔陽高照,就連被風卷起的黃沙打在臉上都溫柔了不少。
一直走,走出廢墟,走出圓坑,走出無盡的黃沙,他們終于看到了城池。
城門上‘丘紹’二字挂着,在漫漫黃沙前顯得格外渺小。
丘紹城和為溪城是距離無妄海最近的兩座城池,因為蕭赤雲給淩劍救治的緣故,不能撕開空間裂縫直接讓他們回去,隻好先到丘紹城修養一二,再轉輾回去。
蕭赤雲走到城門下停下,丘紹城關着門沒有打開。
和良圖城門白日大開夜晚才關起不同,丘紹城因為距離無妄海最近,頻繁被’業‘侵襲,他們的城門常年都是閉着的。
蕭赤雲知道這一點,也知道城門背後幾雙眼睛正看着他們。
“我是良圖城城主蕭赤雲,從無妄海歸來,讓你們城主賈青來見我。”
說完這幾句話,城門後的窺視幾雙眼睛少了兩雙,估計是跟賈青彙報去了。
她眸光微暗,用餘光瞥了眼身後的楚清妍和淩劍,有些不滿。
要不是為了救人,那用得着人去通報,自己吼一嗓子,保證賈青哪怕在城主府美人窩裡也能聽到。
丘紹城的魔修去通知賈青後,蕭赤雲敏銳感覺到城門背後的眼睛多了起來,不僅是她,楚清妍也感覺到了。
就這麼等待的一會功夫,城門後面至少多了百來雙眼睛在暗中觀察着他們,那些眼睛像是暗中窺視的老鼠。
這種突然被人當猴子觀察的感覺很不好,皺了皺眉。
不過很快,大概鑒于蕭赤雲的威名和她出了名的暴脾氣,賈青出來得很快。
他一出現,往底下望了望,立刻命人把城門打開。
城門一打開,那幾百雙眼睛瞬間消失不見,一個人影也沒有,好像是他們的幻覺一樣。
不過在他們進來丘紹城裡面後,被窺視的感覺又猛然襲來。
大街上空無一人,那些眼睛躲在窗戶邊,門後看着他們。
這丘紹城好生奇怪,楚清妍一下生了警戒,抓緊了手上的焱陽劍。
賈青帶着幾個魔修走到他們面前,搓着手。
一個大城主卻像是不知道該怎麼說話的毛頭小子站在他們面前神情複雜。
看了看他們,又看了看蕭赤雲,最後看着蕭赤雲小心翼翼道。
“蕭城主,‘業’呢?”
蕭赤雲看着賈青,勾起笑,眼底狂妄不羁,迎着明亮的日光,白光閃耀。
“沒了。”
“以後再也沒有‘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