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了會後,她輕手輕腳地伸手穿過膝彎處,一手扶住他的背,穩穩地抱起他,打算送他回寝殿睡。
橫抱起他站穩了腳步後,停住了動作,此時李明玙頭靠在她肩上,鼻尖呼吸的氣息掃在她頸側,微微有點癢,但她沒在意,她隻覺得這人身量這麼高怎麼如此輕盈?像他這樣的八尺男兒得有一百六七十斤以上才對,這會姬雲绮感覺懷裡的人就隻有一百三十斤左右。
這是真的瘦到隻剩下骨頭了嗎?還是她力拔山河不覺得他重而判斷錯誤了?
得給他養養肉才行。
姬雲绮默默在心裡增加了個計劃。
打定主意後姬雲绮擡腿往他的寝殿走去。
姬雲绮動作輕巧地給他蓋好被子後也沒急着走,就順勢坐在床邊的地毯上,單手支在床上撐着頭,在漆黑的寝室裡就着月色目光貪婪地盯着他,分别太久了,真是怎麼都看不夠,甚至越看就越想即刻得到他。
隻是沒過多久,他眉頭再次蹙起,神情有點驚慌,身體蜷曲起來抱住自己的手臂,微顫着的嘴唇響起若有若無的咽嗚聲。
做噩夢了?
姬雲绮觀他這突如其來的焦躁不安,正猶豫要不要叫醒他。
“啊!”
但她還沒來得及動作便聽他突然驚叫了一聲。
随後便見他睜開迷茫的眸子,可他還不甚清醒,一睜眼就看見床邊還有個人影,瞬間瞪大了眼睛慌忙往後退,眼神驚恐地死死盯着她:“别過來!”
姬雲绮被他這樣的反應吓了一跳,一時間愣在那不知作何反應,但很快就回過神過來了,趕緊安撫他:“是我是我,我還沒走,對不住,吓到你了嗎?”
姬雲绮瞧他聽見她的聲音後頓住了動作,不知他清醒過來沒有,随即又想到他目力不似她行軍打仗練出來的夜視目力。
“我去給你點個燈!”說完就去找火折子點燃一旁床頭小架子的燭台。
暖光充盈室内,這下李明玙能看清是姬雲绮了,緊張的神色緩緩放松下來。
“小雲绮……”他聲音輕輕的,又帶着點難以啟齒的意味,似是自己想要極力掩蓋的不堪都被人看了去。
“是我,吓到你了。”姬雲绮用帶着歉意的語氣回他。
此時李明玙低着頭,經過剛才一番劇烈的動作,衣衫不整地坐着一動不動,不知在想什麼。
姬雲绮慢慢又坐回地毯上,靜靜等他平靜下來,擡眸卻瞧見他敞開了衣襟露出一片白皙的胸膛,鎖骨下方有一道猙獰的疤痕,似乎用不大鋒利的東西劃出來的。
姬雲绮被這道疤痕驚到了,想要湊近去查看,剛要動作便想起他此時的狀态不适合打擾他,于是又坐定了,但心裡更加懷疑,他在北岐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可他不願意提,姬雲绮也不想去刺激他。
隻得在心裡勸告自己慢慢來,早晚會知道的。
許久後,如靜置的人偶般的青年才緩緩擡起頭,想笑又似無法做到一般,最後隻露出一個不甚自然的微笑,有些微苦澀:“讓你看笑話了,抱歉呀,小雲绮。”
見他終于緩過來了,姬雲绮便得寸進尺坐到床沿,伸手拉住他的手,入手就感到一陣清涼,還有些濕。
剛才竟然把他吓出了冷汗?她有這麼可怕嗎?
内心在跳腳的姬雲绮沒有表現出來,表面保持着鎮定,隻說:“你做噩夢了嗎?”
李明玙低低地應了聲,有些無精打采。
姬雲绮見此便思索着如何是好,突然想起自己的百寶箱,便對他道:“我去給你點個安神香吧?我回去給你拿,很快的。”
說完不等他回應便快速奔了出去。
還呆坐在床上的李明玙愣愣地望着着少女一路奔跑的背影,内心卻風雲湧現。
被看見了,明明想要藏好的,如此難看的模樣,會被她嫌棄嗎?如果自己不再像從前那位光風霁月的竹馬哥哥,她還會親近他嗎?
離别的歲月太長,他不敢揣測如今的姬雲绮對他是何種感情,是多年不見的友人,還是依舊親密的竹馬。
若隻是友人,她會嫌棄他無用的吧?
想到這裡,李明玙感到一陣害怕。
他不想連最後的羁絆都失去,姬雲绮是他僅剩的精神支柱了。
他緩緩擡頭望着窗外,隻見月亮懸挂,周圍一片幽靜,毫無生氣,如北岐那十年一般的孤寂,孤寂又孤立無援,眼眶不受控制地紅了起來,甚至滲出一點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