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除夕已至,天空很賞臉地放晴,讓大家能過個晴空萬裡的好年。
忙活了好幾日,府裡的衆人終于空閑下來,大家都眼巴巴等着過年。
今日一早姬雲绮換上一身華麗喜慶的衣裙,上身穿着米白襖子,下穿齊腰紅色儒裙,裙子上用金線繡有精緻的花鳥圖。
她把自己打理整齊後匆匆往偏房跑去,她在門前站定敲了敲門。
“進來吧。”裡面傳來李明玙溫柔的聲音。
姬雲绮興奮地推門而入。
她的目光迅速找到李明玙,然後一眼就瞧見穿着與她同色的衣袍,隻是他背對着姬雲绮。
她快步往他前面走去,邊走邊雀躍道:“快讓我瞧瞧!”
聞言,李明玙緩緩轉過身,神色有些忐忑。
可姬雲绮卻瞪大了眸子,瞬間就充滿驚豔之色:“哇!”
李明玙一見她此大吃一驚的反應便放寬心了。
他忽然想要聽見姬雲绮的誇贊,有些期待地問她:“覺得好看嗎?”
“好看極了!我還是第一回見着你穿這般鮮豔的衣服。”姬雲绮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然後她往後退開幾步站定,細細打量着他。
眼前的人換下平日裡愛穿的淡青色衣衫,穿上一身精緻的紅衣袍,裡面穿着月白色交領長衫。
給一貫淡雅的他換上了一副豔麗的氣質,竟讓她眼前一亮。
姬雲绮如見着米粒的小雀兒,眸子裡竟然現出一點貪婪之色:“這般豔麗的哥哥美極了,不枉我提早許多天定制的衣服,而且這還是是我們的情緣裝!”
李明玙聞言一愣,目光從她臉上移開,觀察起她的衣服,這才發現她裙子上的刺繡圖與他衣袍上的圖是一緻的金線花鳥圖。
他瞪大了眸子,愣愣地問:“情緣款?你昨日都沒說。”
姬雲绮走過去抓住他的手,笑嘻嘻道:“你這般臉皮薄,我若是說了,你指不定會羞恥得不願穿,那我豈不是計劃落空?”
李明玙确實感到羞赧,隻是卻不如她所言的不願穿,他低頭低聲道:“沒有的,你送的我當然很願意穿,隻是羞恥确是真。”
姬雲绮晃着他的手,眸子亮亮地盯着他的臉,寬慰他道:“反正今日不出去見外人,隻在府裡,都這般熟的一家人了還羞什麼呢?反正人人皆知你是我的人了。”
此話一出,李明玙的心髒重重一跳,緩緩擡頭看向她,眼前的佳人笑眯眯瞧着自己,眸子裡的驚豔與驚喜依舊沒有散去,甚至多了些揶揄。
她說是她的人,是她的人嗎?好像很有道理。
愣了半響,他微笑着附和:“是呀,我是鹘鹘的人了,總是這般羞,确實有些見外。”
随後有些抱歉道:“隻是我......”
姬雲绮很善解人意地打斷他:“我明白,你這短時間内忽然要接受這般親密之事,難免會難以自控的不自在,慢慢來嘛,我又不會嫌棄。”
她想,她不止不嫌棄,甚至很喜歡,畢竟他害羞起來太好玩了,讓她的壞心思總是叢出不窮,屢試不膩。
她又笑嘻嘻道:“你如此臉皮薄其實挺合我意,有調戲美人的滿足感。”
聞言,李明玙又不語,就眸子有些埋怨地睇着她,總是不到三句正經就要戲弄他。
隻是聽她如此說道,他倒是放寬心了,随後他又面露無奈道:“多謝,難為你喜歡這般無趣的我。”
姬雲绮哄他道:“哪會無趣,你隻需往我面前一站,渾身都有趣。”
這話有些不對味,這讓李明玙想起她那些虎狼話本裡的各種各樣玩法,忽然就臉頰發燙。
姬雲绮不知道他心裡想偏了,隻見他臉紅紅的,隻當他被情話逗的。
于是她率先另開話題:“哥哥可有體驗過守歲?今晚我們放完煙火會一家人聚一起守歲,燈燭通宵,我們整夜不眠。”
李明玙搖了搖頭道:“沒有的,往日裡我用完宮宴便回去休息的,你們聚一起會做什麼?”
姬雲绮又興奮地給他解釋:“什麼都做,會準備許多玩樂之物,玩通宵。”
李明玙聽着便面露期待:“我倒也想要參與一回。”
姬雲绮見他這般,想起他從未有過熱鬧的過年,忽然後悔小時候沒把他逮到家裡來,她忽然湊近抱住他:“哪止一回,你是我家的郎君了,往後每年都會一起。”
他忽然落入姬雲绮的懷抱,又聽聞她這話,心裡有一股道不明的感覺,胸口漲滿的這感覺,卻讓他渾身舒暢,他不知這是為何,可身前的少女如胸腔一般的灼熱,又覺得有些相似。
或許,是家吧,是家給予他這般喜悅之感。
他環住姬雲绮,情不自禁低頭親吻一下她的額角:“多謝鹘鹘,予我從未有過的體驗。”
*
可惜,總有人來打攪他們這對小眷侶。
下人來報,說二皇子府那邊來了位小少年,言道是宮裡派人來傳二皇子進宮參與除夕家宴。
兩人皆是一愣,然後面面相觑,皆是覺得出乎意料。
姬雲绮撇了撇嘴,不滿道:“這個時候來與我搶人。”
李明玙卻看得好笑,點了點她的鼻尖,安慰她道:“反正我也不久留,你們不是通宵嗎?我用完宮宴便回來。”
可她還是有些納悶,一臉無語地拱進李明玙的懷裡。
“今日我們還做了許多昆山那邊的菜呢,還有菌菇湯。”姬雲绮遺憾道,悶在他懷裡的聲音傳來也感覺到沮喪。
李明玙擡手撫着她的馬尾,瞧她這般模樣又似那氣鼓鼓的雀兒,覺得好笑:“那你給我留着呀,我盡早回來。”
姬雲绮聞言從他懷裡擡起頭,提醒他道:“還有煙火!”
李明玙輕笑出聲:“好的,你準備好的一切我都會陪你玩盡興。”
*
天色将暗時,杜平把皇子府那輛皇家規格的馬車駕來接他,那馬車較之他平日出行的那輛要華貴不少。
姬雲绮給他整理好新換上的月白色皇子禮袍,頭發全部束起,戴上玉冠。
她還是第一次見他這般正式的裝束,束起的頭發把他的臉完美地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一身華貴寬袖衣袍,原本似遊仙的美人忽然變得莊嚴起來。
不過姬雲绮一直覺得他更加适合賦閑悠哉一點的,不适合與虎謀皮。
她打量半響,感歎道:“第一回見你這般嚴肅的裝扮,好不習慣。”
李明玙随即有些惶惶不安問道:“不好看嗎?”
姬雲绮瞧着他這般忐忑的模樣,惡趣味又起來,伸手擡起他的下巴,一臉的輕佻之态,她笑嘻嘻道:“也不是,隻是我覺得你更加适合被金屋藏嬌,悠哉一些。”
李明玙伸手戳了戳她的額頭,笑罵道:“不正經。”
府裡的下人每日都會對着積雪稍作清掃,掃出一條道路供人行走。
姬雲绮一路把他送出去,扶着他的手送他上馬車坐穩,叮囑道:“少喝酒,你喝酒總愛睡覺,若是太晚不便行走的話不回來也沒事,我不會怪你。”
每次被她這般關心安撫,李明玙總會沉迷于她獨特的愛意,此時見她這般,他忽然有些不想走了,可又不能臨陣逃脫。
他隻得按耐住想要入她懷抱的沖動,溫聲回她:“我不喝酒的,隻是我還是想要你等我回府。”
聞言,姬雲绮笑眯眯道:“那你路上小心。”
*
夜間的皇宮裡通火通明,宮人都在匆忙來往準備宮宴。
李明玙跟着一位小太監不徐不慢地往紫宸殿走。
他望着比他走得稍前面一些的小太監有些出神,原本他還想着自己尋着路走去,他對宮裡的位置依稀還有些記憶,隻是沒想到父皇派來一位小太監專門接他。
說不清心裡是何感受,曾經他渴望自己同樣被愛,不必在心底埋藏着對胞弟的羨慕。
隻是,做了十年棄子,支離破碎的自己不僅被姬雲绮拼起來修好,還把他最渴望的東西填補滿,甚至多到溢出。
所以他如今即使知道父皇對他有保護之意,卻沒多大感觸,隻是仍舊有些遺憾,明明是親生,最終與他親近之人卻是鎮南王府的衆人。
可又有些嫌棄起自己這般脆弱。
忽然腦海裡浮現出姬雲绮總愛喚他嬌花的情景,說他适合被金屋藏嬌,他又釋懷了,弱就弱吧。
“殿下,到地方了,奴才先行告退。”小太監的聲音打斷他的神遊,給他行了個禮便離開。
李明玙站在靠近殿門的地方,聽着裡面傳來少許交談聲,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着是否得體,然後保持着一貫的從容之态緩步走入。
他一踏入紫宸殿,裡面的人全都安靜下來望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