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院映月軒

堂内，看到萍兒被堵上了嘴押着跪在地上，曹氏坐着，臉色十分難看，她見蔣安沅來了，便上前拉着她說道：“安沅你來得正好，這死丫頭什麼都招了，這是她的認罪書。”說着便把幾張密密麻麻的紙遞給了她，“仗着我的寵愛就翹上天去了，竟偷了我的對牌，背着我做了這等見不得人的勾當。”

曹氏邊說邊打量着蔣安沅的神色，又道：“安沅，都是二叔母管教不嚴才出了這擋子事兒，二叔母對不住你，這要是傳出去，真是讓我死了才好。”說罷就開始哭啼，陳媽媽見狀忙說了些安慰的話。

蔣安沅對此倒是習慣了，反正她是向來如此，于是一邊看所謂的認罪書，一邊聽那主仆二人演戲。

一盞茶的功夫，蔣安沅看完認罪書，又掃了眼萍兒，淡淡道：“二叔母也是被下人給蒙蔽了，不必自責。”

曹氏聽她這話不像要深究的樣子，心下一喜，随即說道：“安沅，到底二叔母還是有責任，這死丫頭我看是打死也不為過，來人，給我拉下去。”

一聽曹氏要将她打死，跪在地上的萍兒趕忙求饒，可被人架着實在是難以動彈。

“二叔母不必着急，我有些事想不明白，想問問她。”蔣安沅望向曹氏，正色道。

“安沅，這丫頭都認罪了，也簽了認罪書，我看就這樣算了，打她四十闆子，”曹氏見蔣安沅不依，怕她再生事，又開口勸說，“要打死了是她罪有應得，要沒死，就打發出府，讓她自生自滅吧！”

蔣安沅面帶着笑，可語氣卻是冷冷的：“二叔母，我看事情不像她招認的那般簡單，萬一要是她還有同夥在，那豈不是養虎為患，那咱們家此後就還會出現這等偷盜之事，二叔母，這可不是好事啊。”

“瞧瞧我這腦子，被這死丫頭氣糊塗了，還是沅姐兒心思重，就按你意思辦吧。”見蔣安沅不罷休，曹氏隻得順着她，免得惹她生疑。

說罷，萍兒又被押了回來跪倒在地，旁邊的婆子将她的口中的布也扯了出來。

陳媽媽喝道：“萍兒，二姑娘有些話要問你，你可要如實回答，若是再有半句假話，我們大娘子可絕不輕饒你。”

萍兒如何聽不出陳媽媽說這話裡的要挾之意，隻得恭敬地回道：“二姑娘，奴婢犯下這大罪，已是恨不該當初，哪裡還敢欺騙二姑娘。”

蔣安沅：“萍兒，你說你偷了二叔母的對牌，然後到庫房那兒支取物品，可是真的？”

萍兒：“是，是奴婢辜負了大娘子的信任，偷了她的對牌，大娘子一點也不知情。”

聽萍兒這麼說，曹氏也松了口氣。

蔣安沅聞言又把目光落在了徐管事身上，道：“徐管事，萍兒說的話可是真的，當真是她拿着對牌在庫房支取的東西？”

“回二姑娘，她說得不錯，是她。”見萍兒把事情都攬了下來，徐管事自然也順着她說下去。

“那就是說，你早就知道這些東西不再庫房，那為何今日朝雲拿着支取條子來時你為何不說？”蔣安沅提高了問話的聲調。

徐管家蓦然看向蔣安沅，沒想到她會這麼問，雖有些出人意料，不過還是面不改色地回答道：“二姑娘，老奴這把年紀了，有些記不清，現下才想起來。”

“徐管事記不清沒關系，但當時萍兒來拿東西時總有支取條子吧？她領東西你總有記錄吧？”

這下徐管事可犯了難，一時間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看來徐管事年紀是真大了，連做沒做記錄也忘了，”蔣安沅輕聲一笑，“朝雲，你去把庫房的記錄本帶過來，讓徐管事找找，到底有沒有登記名錄。”

“二姑娘、二姑娘，老奴現在想起來了，看到萍兒又拿着對牌，想着讓她先領後面老奴再補上，可因着那幾天老奴身體不适，事後就給忘了加上去，所以記錄名冊上也就沒有這項記錄。”徐管事躬着身子，不知是熱的還是心虛，額頭上滲出細微的汗。

“萍兒，這些東西你既然已經偷出去了，為何還要還回來？你可别說是什麼‘良心發現’之類的借口，我可不會信。”蔣安沅不再理會徐管事，側目看向了萍兒。

萍兒：“二姑娘，我府外有個生病的老娘，一時間缺錢，這才起了歹心，而後老娘病情好轉，就把東西給還回來了。”

蔣安沅：“看不出來，你倒是一片孝心啊。不過，你既然是缺錢，可這東西一樣沒少啊，你哪裡來的錢給你母親看病？”

萍兒顫聲道：“奴、奴婢是把東西當掉，後來又贖了回來。”

蔣安沅聽出些意思來，饒有興緻地說道：“哦，你是在哪家鋪子當的東西？”

萍兒：“回二姑娘，瑞祥當鋪。”

曹氏聽到“瑞祥當鋪”時心中一驚，生怕她再牽扯出更多的事來。

“我知道，瑞祥當鋪是京都城内收利最少的當鋪，可就是它也要收四分利，你可知道你擡出去的這些東西值多少錢？你一個月的月銀不到一兩，贖回來？”蔣安沅面色肅然，一掌拍在案上，“你有多少錢來付這息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