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街巷兩邊有好些高十丈、以金玉錦绮裝飾、挂着千盞花燈簇成的花樹,然後是各種精美的燈展。
有燈體鑲着金邊、燈角懸挂着流蘇、繪有山水花鳥的萬眼羅燈,有用千顆萬顆彩色琉璃珠穿就、飾以彩帶珠簾的粼粼珠光三聚七彩穗羊角燈,有燈身無骨、玲珑剔透、五彩缤紛的多彩無骨針刺花燈,有景物奇巧、百物活動的走馬燈,有流光溢彩、嫣紅絢麗的千彩琉璃燈,滾輪行燈……
除了有各樣的花燈,還有雜耍藝人們耍着滾燈,撐着龍燈、魚燈,鬥龍嬉魚,穿梭在人群中翻騰起舞。
當然,還有各種彩棚,裡面供藝人、樂人表演,真是十裡燈街,燈花萬盞,珠光花影,千街萬巷皆熱鬧非常。
“二姐姐,錦城的上元節可有這般熱鬧?”蔣玉芝問道。
“雖沒有這麼多花樣,但倒也熱鬧,特别是那燈山,當真是好看,有機會三妹妹定要去瞧瞧。”蔣安沅邊看旁邊的花燈,一邊回道。
“姑娘,你看那兒有玉梅燈球,咱們買些來挂在身上吧!”朝雲指着前面的小攤興奮地說道。
蔣安沅看着蔣文衍,說道:“那得看大哥哥身上有沒有帶夠錢。”
蔣文衍笑笑:“你這丫頭,大哥幾時短了你們三姐妹,都去挑便是。”
于是這些小姐丫鬟們都跑到前面買了些燈球挂在身上。
“大哥,你不挑一個嗎?”蔣玉妍問道。
蔣文衍擺擺手,說道:“這都是你們這些小姑娘的東西,我可不要。”
蔣安沅拿起一個燈球往他手上放,說道:“大哥你自己留一個吧,不然我們都不好意思讓你花錢。”
“真沒看出來你不好意思!”蔣文衍無奈,隻好把那隻燈球收下,系在腰間。
一行人又繼續逛着,不知不覺到了燈謎處,雖是作打謎之用,但絹燈上剪寫着謎面,還有許多綢帶相飾,看着也甚是精美,那當作彩頭的花燈就更不用說。
蔣安沅知道她這個大哥對這些肯定有興趣,便道:“大哥,這裡有燈謎,不如我們來比一比。”
蔣安衡聽後,也道:“我也要比!”
蔣文衍:“好!既然大家有這個興緻,我這個當大哥的自當奉陪。”
蔣玉芝喜歡出風頭自然不會當個旁觀者,“還有我呢!”
蔣玉妍見了,自然也一起猜起了燈謎。
蔣玉芝先看了起來,隻見那盞燈面上寫着:“紅娘子,上高樓,心裡疼,眼淚流。①”
蔣玉芝笑了笑,得意道:“這還不簡單,謎底是蠟燭。”
那老闆笑道:“小娘子聰慧,正是蠟燭。”
“倚闌幹柬君去也,霎時間紅日西沉。燈閃閃人兒不見,悶悠悠少個知心。②”蔣玉妍看着花燈念了起來,想了想,“門,謎底是門。”
“這位小娘子也答對了。”
“不用裁為鳴鳳管,不須截作釣魚竿。千花百草凋零後,留向紛紛雪裡看。③”蔣文衍平淡地說道,“是為‘竹’”
老闆笑着道:“看來老漢今天要做賠本買賣了。”
這時蔣安沅看着一個燈籠,一旁的蔣玉芝倒是先發了問:“老闆,這個燈籠上一個字也沒有,是不是忘寫謎面了?”
那老爺爺笑着說道:“小娘子不知,這就是謎面,乃是個字謎。”
正當蔣玉芝不解時,隻聽得蔣安沅輕聲說道:“謎!”
“哎喲,這位小娘子可真聰明,這燈謎可鮮有人猜出來。”
蔣安沅隻是笑了笑,可蔣玉芝卻有些不開心,本想着自己出風頭,結果卻被人搶了去,心有不甘,于是又開始猜其它的燈迷。
此時,不遠處潘樓的一間雅室内,陸九昭正和陳景年、淩子卿正吃着酒。
“什麼,你要去北境?”陳景年一怔。
陸九昭捂了捂耳朵,淡淡道:“你小聲點,我聽得見。”
“行之,今年可就秋闱了,你可想好了?”淩子卿關切道。
陸九昭還是那副懶洋洋的樣子,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裡是科考的料。”
“我正是知道,所以才會這麼說。”淩子卿一臉認真,“雖說外人都道你陸行之不學無術,但在我看來你确是有才學之人。”
聽到這裡,陸九昭眼中才有了些波瀾,隻是聲音依舊散漫:“你倒是看得起我,是第二個說我有才學的人。”話畢,腦子裡竟閃過蔣安沅的模樣,那時她也同淩子卿一樣,說得這般認真。
回想須臾,嘴角不自覺地浮起了一抹笑意,不過片刻後就吓得他趕緊搖了搖頭,心中暗自嘀咕:“怎麼想起了那個瘋丫頭!”
“我說老弟,你就算不參加科考,靠慶國公的門蔭,怎麼着也能弄個官當當吧,怎麼想不開去北境那個鬼地方。”陳景年說到這裡,把聲音壓低了一些,“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地方要打仗了。”
淩子卿接話:“你真的想好了?”
陸九昭沒有半分的猶豫,說道:“我想好了,你們不必擔心。”
“我要在沙場上建功立業,到時候,你們可要稱我一聲‘将軍’。”
陸九昭此時已站在窗邊,負手而立,整個人映在月華之下,明朗的外表多了幾分柔和 ,可是他的神情卻是那樣的飒爽恣意,堅定的眸光中别樣的光芒,正是意氣輕浮雲,此君正少年。
淩子卿和陳景年相互看了一眼,知道是勸不住了。
淩子卿雖是文臣之後,卻不像朝中上文官那般對武将嗤之以鼻,反而覺得“文以贊治,武以淩敵。”,國家必有文武,才能濟世安民。
“好,那我便祝君運籌千裡,勇冠三軍,策馬神威凱旋歸!”淩子卿正對着陸九昭拱手一禮,目光真摯,聲音铿锵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