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九昭心裡直罵淩子卿,一直在哪兒杵着幹嘛,還走不走了?于是便喊道:“懷遠,陳景年那家夥直溜溜地跟着瑤娘走了,咱們也……”
“行之兄,相逢即是有緣,咱們不如同行,人多也熱鬧!”蔣文衍邊說邊向他走去。
“是啊,行之!”淩子卿也同他說道。
陸九昭瞟了眼蔣安沅,清了清嗓子,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
于是兩撥人便一起在燈市逛了起來。
蔣玉芝倒是求之不得,一路上一直在和淩子卿說着話,從詩詞歌賦講到蹴鞠錘玩,而淩子卿語調平緩地回答,既不顯示熱絡,又不失禮數。
蔣安沅則是同蔣安衡、蔣玉妍說說笑笑,而陸九昭倒也是不寂寞,因為蔣文衍一直在他說邊境的一些事情。
“沒辦法,誰叫我是個遊手好閑、不務正業、好吃懶做、好逸惡勞、恃勢淩人、滿口胡話的纨绔呢!”陸九昭說這句話時,将音量提高了些,一行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一時間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尴尬。
蔣安沅知道這是說給她聽的,臉色頓時沉了下去,想起這人冒充石安到他們府上的事,她還在氣着呢,如今又在這兒胡話,心裡這火氣又多了幾分,于是便瞪了他一眼。
蔣文衍本是在問陸九昭為何要去邊境,可聽他這麼回答,一時也不知怎麼回答,畢竟他自我認知還是挺到位的,半響才道:“行之兄何故如此說,我倒覺得行之兄有些身手,定能有所作為。”
陸九昭挑眉一笑:“是嗎?不知蔣二姑娘以為如何?”
蔣安沅聞言擡起頭,一雙杏眼看向他,輕笑一聲,回道:“陸公子有一身好武藝,又足智多謀、詭計多端……”
“咳咳!”蔣文衍趕忙幹咳兩聲打斷蔣安沅的話。
蔣安沅倒是像個沒事人一般,接着說道:“安沅的意思是,陸公子定能平安歸來!”
而陸九昭卻是一怔,眼中明光一顫,除了家裡人,她倒是第一個盼他平安的人。陸九昭凝視着蔣安沅片刻,随即輕輕地笑道:“那說借你吉言了!”
這時蔣安衡突然喊道:“快看,那邊在打鐵花!”說完就直奔着前方去了。
衆人聞言也朝前看去,隻見前方的空曠處,有一座三丈高的雙層樹棚,棚上綴有許多樹枝,旁邊有個大爐燒得通紅,一人舀起鐵水,另一人用力擊打,頓時鐵花四濺,化作漫天星鬥。
正當人們沉浸此美景之時,突然聽到有人大聲呼喊。衆人皆轉頭向聲音傳來方向看去,原來是那人靠得太近,鐵花落在了他的衣服上,竟起了明火燃了起來。
那人邊跑邊脫衣,周圍的人見狀都避之不及,不想那人竟往蔣安沅這邊奔來,蔣安沅見狀拉着蔣安衡就往别處躲。
這時,陸九昭提着水桶走了過來,舀起一瓢水就那人身上潑,可是誰知在陰差陽錯之間,竟潑到了蔣安沅的身上。
蔣安沅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陸九昭,丫鬟們見了趕緊拿出手帕替她擦拭。
“陸!九!昭!”蔣安沅一字一頓,怒目相視。
陸九昭本來是要潑那人的,誰知那個繞到她後面去了,手上一時沒收住,一不小心就潑到她身上去了。
“我說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嗎?”陸九昭臉上帶着尴尬的笑,低聲地說道。
蔣安沅沒有說話,隻是氣得胸脯一起一伏。
就這樣,蔣安沅的上元燈節就結束了。
可是她心心念念的河燈還沒放呢!
“陸九昭那個無賴,我就知道碰上他準沒好事。什麼不是故意的,我看他分明就是有意的。”
一路上,蔣安沅把陸九昭給罵了好幾十回,還是不解氣,第二天蔣文衍來看她,她又把陸九昭給罵了一通。
“我看你是誤會他了。當時現場混亂,那人又與你挨得近,這才誤潑了你,他本意也隻是想幫人而已,你就别惱他了。”蔣文衍說道。
“什麼不是故意的,大哥你不知道,他……哎呀,反正他那個人就是存心不讓我好過,卑鄙、陰險、無恥……”蔣安沅越說越激動,“死候子!”
蔣文衍先是一愣,而後大笑,道:“二妹妹這是怎麼了,平日裡總是個沉穩模樣,怎麼一說起那陸九昭就張牙舞爪的。”
“大哥怎麼幫着外人說話!”蔣安沅撇着嘴,一副委屈模樣。
“我哪時是幫着他說話。好好好,都是他的錯行了吧!”蔣文衍笑道,“不過這樣也挺好,受了氣就撒出來,總比悶在心裡強,别一天到晚地裝深沉。”
聽蔣文衍這麼一說,小聲嘟囔道:“大哥還不是一樣,還好意思說我。”
“你呀!”蔣文衍笑着說道。
……
昨日才見春雨落,今朝又到秋菊展。
自秋闱蔣文衍桂榜有名後,蔣老太太将蔣家的管家權交到了曹氏手中,曹氏又恢複了往日得意的模樣。
蔣安沅對此倒沒有怨言,她本就嫌管家事務繁雜,如今正好落得清閑,這不,今日就同謝婉凝約到自家的清樂茶坊吃茶。
“外面說的是真的?”蔣安沅一臉震驚。
八月的時候,都在傳二皇子和甯安候府要結親,蔣安沅還不信,現下謝婉凝親口出口,蔣安沅不免有些吃驚。
“嗯,就等司天監算出吉日……”謝婉凝平靜地說着,倒看不出有待嫁女的嬌羞,“到時候你可要來喝我的喜酒。”
聽到這個消息,蔣安沅心中五味雜塵,她知道謝婉凝和顧家大郎之間是有情的,卻不知發生了什麼,如今要嫁入天子家門。
“婉凝……”
謝婉凝許是發覺了蔣安沅的心思,笑着說道:“安沅,我知你想說什麼,不過,此事可萬不能對别人說起。”
蔣安沅明白她話中的意思,所以認真地對着她點了點頭。
“我就要嫁進皇家,你該為我開心才是。”謝婉凝笑着說道,“安沅,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
是啊,謝婉凝向來是個有主見的,若不是她自己點頭,就算别人再逼她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