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文衍的媳婦李氏是個好相與的,嫁過來之後對公婆孝敬,還對家中的弟弟妹妹們也十分親厚。
李氏每回來微蘭閣找蔣安沅,都會送些小玩意或者好吃的,蔣安沅對此歡喜之至。又經過近一個月的相處,蔣安沅得出的結論是:李氏真是個好嫂嫂。
十一月初十,大吉,宜嫁娶!
今日是謝婉凝大喜的日子,蔣安沅昨日晚上就去到了甯安候府,和謝婉凝說了好久的話。
說實話,她有些惋惜謝婉凝和顧家大郎之間的情誼,更覺得皇家深似海,以後的路,怕謝婉凝走得艱難。可她知道,謝婉凝從來不是個會為相思所縛之人,也知道,謝婉是個清醒理智之人。
所以,蔣安沅從未問過她為什麼會這麼做,隻是陪着她聊天,講講過去兒時的事,說說其它開心的事,不知是什麼時辰,兩人都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結果,今日兩人都頂着張疲憊的臉起床。
看着謝婉凝梳妝,穿上嫁衣,心中感慨萬千,不管她怎麼選,蔣安沅都真心希望她能夠幸福。
剛過完年,京都城還是一片白雪。
蔣文衍就要帶着李氏去升州赴任了,曹氏老早就在準備一路上要用的衣物。
兒行千裡,做母親的又怎能不憂心呢!于是想着想着眼淚就流了出來。
“我兒從未離開過我這麼長時間,也不知升州那邊如何,他能不能應付得來?”
陳媽媽安慰道:“大娘子放心,還有李娘子陪着,衍哥兒會好好的。”
想到她那個兒媳還算乖順,曹氏心裡放心不少,也沒再繼續哭下去,繼而又在清點東西,生怕他們缺了什麼,結果收拾了好幾車的行李。
曹氏在送别那天哭得厲害,蔣安沅也是,她也舍不得她這大哥,也舍不得李氏這個嫂嫂,不過,隻待三年任期圓滿,就又可以相見了。
今年七月的京都城比往年要熱上幾分,蔣安沅貪涼,屋裡的扇車擺了好幾個,還放了幾個冰盆,每日吃上幾碗涼飲才能降下溫來。
“姑娘,要是讓杜娘子知道您吃了這麼多冰飲,可少不了挨罵。”朝雲見蔣安沅連着吃了好幾碗冰水荔枝膏,不由得擔心起來,要是得了脾病可不好。
蔣安沅端着湯碗又啜了好幾口,才心滿意足道:“你不說我不說,姨母怎麼知道。”
“也怪不得姑娘,這天兒可真是熱呀!”月雲一邊扇着扇子,一邊說道。
蔣安沅十分認同月雲的話:“是啊,這暑氣太重了些,屋子就像是蒸籠一樣。”
“這什麼鳥天氣,曬得人火辣辣的,心中焦燥得很。”張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手上拿着笠帽不停地扇着,“将軍,這幾天都暈了好些個弟兄了,何軍醫那避暑的湯藥也不管用啊。”
被張五稱作“将軍”的陸九昭正端坐在大案前,一雙黑眸專注地看着輿圖,清瘦修長的手正指着某處,大概是好幾天沒有修面了,面上生了些胡茬,額前的碎發也被汗浸濕,不過臉上卻絲毫不顯疲态,反而是遊刃有餘的模樣,大概是十天之前,他們趁着天幹物燥,燒毀了敵方糧草數千,還順帶收獲了幾白頭牛羊。
聽着張五的抱怨,陸九昭沒擡頭看他,手上的動作止住了,眸光微動:“咱們熱,敵人也是一樣的,不過,巡防、修築工事一點也别馬虎,咱們可以偷襲放火燒人家營寨,他們也一樣可以這樣對付咱們。”
見陸九昭氣定神閑地,張五又不由得佩服起來。
初見他時,隻當他是一推就倒的小白臉、貴公子,沒成想這兩年多來,骁勇善戰,多次以輕騎首當其沖,率領土兵奪關斬将,又足智多謀,以少打多,經常把北桑和前來支援的融國耍地團團轉,先後攻克了不少城池,屢立戰功 ,年紀輕輕已是明威将軍了。
記得陸九昭還是都頭的時候,當時帶着十來個士兵在敵軍駐營勘察軍情,結果不小心撞上了敵軍的兩個營,雙方兵力相差太懸殊,要是打起來,隻有被别人宰的份,衆人都不由得慌亂起來。
這時陸九昭卻悠閑地飛身下馬,坐在敵軍不遠處的草地上,悠然地對着前方打招呼,不僅如此,還叫來其他士兵圍坐在一起,說說笑笑,甚至還嘲諷起了對方,說話之難聽,氣得對方一個将領當場就要打來,結果卻被另一個人攔住了。
“對面敢如此嚣張,必是引我們去他們埋伏之地,萬不可上了圈套。”
那将領聽了,想到近日吃過他們的虧,即使心中有氣,也不敢貿然上前與之拼殺,于是隻得調轉馬頭離開。
自從那次過後,張五才真覺得陸九昭是個有勇有謀之人,對手下的士兵也是賞罰分明,從不假公濟私,此後便死心踏地的跟着他,如今張五也算得上是陸九昭手下的一員猛将了。
當然,陸九昭此時并不知道張五現下心中的小心思。
他認真地看着輿圖,到北境已有快三年了,雖北桑有融軍援助,但三軍已占據了東、南、西三面的大部分的州郡,隻待秋來,三軍成合圍之勢,定能一舉将北桑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