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這兒,陸九昭嘴角微揚,到時便能見到一直在南面屯守的祖父了。陸九昭從軍,陸公為了避嫌,便把他安排到了别的軍隊裡,也并未同任何人說起自己的孫子從軍之事,不過陸九昭自己争氣,沒有辱沒陸家将門之風。
待到九月,陸九昭所在軍團順利地過了嶺烏關,與其它二路兵馬一同合圍北桑。
北境戰況激烈,遠在京都的崇文帝時刻關注着前線的戰報,終于在十一月時,陸九昭率軍在石嶺關阻截了融國的援兵,大夏軍隊沒了後顧之憂,一路高歌猛進,不日便破了北桑國都上原的城門。
至此,北桑一軍、十二州、五十一縣并入大夏國土。
崇文帝大喜,下诏命三軍班師回朝,犒勞封賞。
許是北境大勝,崇文帝動起了立儲的心思,多次在朝堂上詢征朝臣太子人選。
宰相一派擁立四皇子周景楦,不少揣測聖意的大臣自然推舉三皇子周景赫,而皇後母家沒落,又因大皇子身體羸弱,朝堂之上除了幾個老臣堅持“立嫡以長不以賢”外,沒幾個是站大皇子的,當然也有像蔣家這樣不站隊的朝臣。
崇文帝怕這些臣子們在朝堂上有顧忌,便以函令密訪各大臣太子人選。
自從大勝北桑後,京都城裡大大小小的茶肆、酒肆的說書先生都在講北伐的故事。
“石嶺關前,隻見一白袍小将,手持虎頭銀翎紅纓長槍,坐下是追雲踏風白玉馬,腰間别着蛇紋銀刀,面對前來救援的數萬融軍,立刻馳馬以單騎深入敵陣,斬殺數百敵軍,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穿敵軍防線,真可謂是以一擋百之勇。”
“正在那白袍小将殺得昏天黑地之時,誰料在敵陣之中,有一紅袍女将也是勇猛之極,霎時間,銀槍寒劍,飛沙走石,一個閃失便會命喪黃泉。”
聽到此處,圍觀的人驚呼:“女将?不可能吧?女将怎麼如此勇猛?”
“欸,你不知,那融國女子從小便是在馬背上長大,有勇猛之人也不稀奇。”人群中有一人說道。
“誰說不是呢,你忘了,聽說在前幾年的秋宴上,有一名融國女子把咱們麒麟球社的球頭打得是鼻青臉腫,還是陸公的孫子陸九昭給打敗的。”另一人補充道。
那說書先生笑着看了眼那人,肯定道:“對啰,這位小哥兒說得不錯,那紅袍女将正是那日的融國女子,融國皇後的表妹,名喚蕭卓芽。”
“此女子是巾帼不讓須眉呀,與那白袍小将交戰了十來個回合,可惜還是敗下陣來,最終退兵而歸。不過,這蕭卓芽似乎也不生氣,眉目帶笑、眼含秋波地望着那白袍小将,說了句話就消失在了斜陽之中。”
“什麼話?”周圍的人不禁發問。
“書有千卷讀不盡,路有萬裡走不完,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說罷,說書人一拍驚堂木,甩袖便走下台去。
“他說的白袍小将不會是那個陸九昭無賴孫子吧?”
在清樂茶坊二樓的雅間内,蔣安沅手捧熱茶不禁發問。
坐在她對面的女子聞言笑了出聲,說道:“你還真說對了,還真是那個陸九昭。别看他在京都的時候沒個正形,可到了邊境像是脫胎換骨一般,人家現可是戰功赫赫,這戰大捷,父皇還封了他為‘雲麾将軍’呢。”
蔣安沅不想聽他的事,随即換了話頭,關切問道:“婉凝,你好不容易出門一趟,咱們不說那無關的人。你過得可好,我瞧着你是瘦了許多。”
自從謝婉凝嫁給三皇子周景赫以來,蔣安沅就很少見到她了,這回好不容易得見,自然是要多說些體己的話。
“我很好。”謝婉凝臉上帶着笑,可眉間卻似有一絲憂愁,“殿下待我不錯,和其他的妾室相處得也挺好。”
蔣安沅也聽聞那三皇子為了拉攏朝臣,娶了好此臣女做妾室,看她的模樣就猜到,她定是不容易的。
“婉凝,雖說有些話不是我該議論的,但這裡沒有别人,”蔣安沅拉着謝婉凝,壓低了聲音,“現下北伐大捷,龍心大悅,三殿下本就得聖上歡心,要是你再懷上三殿的長子,聖上心中定是要多考量這個皇孫的。”
崇文帝本來子嗣單薄,隻有三個皇子,大皇子到現在也沒個正經皇妃,四皇子倒是有孩子,可惜不是嫡出,要是三皇子的正妻能生出個皇孫,那三皇子争太子之位也多些勝算。
謝婉凝是個聰明的,她何嘗不知道蔣安沅所說的道理,可是偏偏不如人願,嫁進門一年了,肚子卻沒個聲響。
蔣安沅見她捂着肚子,一臉愁色,心中便猜出了原由,寬慰道:“不過也是急不來的,順其自然。我看你瘦了許多,我家姨母最會調理脾胃,你若不嫌棄,讓我姨母看看。”
謝婉凝剛想回絕,便見蔣安沅朝她的肚子上看了眼,馬上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便帶上帷帽随蔣安沅一同去了杜娘子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