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安沅臉上的笑頓時停住了,不過很快又恢複如常,輕聲對着蔣安衡說道:“安衡放心,爹爹他不會有事的,你隻管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聽先生的課,不然爹爹回來檢查你的功課不合格,我可不幫你!”
經過昨晚的事後,盡管祖母和錢媽媽同他說沒事,他卻不信,但聽蔣安沅這麼說,他心裡放心多了。
他想,阿姐說沒事,那定然會沒事!
“那等會兒我趕緊回去溫書了,不然爹爹回來又得罵我。阿姐你不知道,爹爹脾氣可比何先生的大多了。”蔣安衡自顧自地說着,可蔣安沅聽着卻強忍着心中的難過,笑着附和着。
三人吃過飯後,蔣安衡和蔣玉妍也沒有多留。
蔣玉妍臨走時突然折了回來,拉着蔣安沅的手,神色有些凝重:“二姐姐,天冷了,要保重身體才好!”
蔣安沅一怔,随後笑了笑,點了點頭。
待她們都走後,蔣安沅獨坐在桌案旁,眉頭微蹙,不知在想些什麼。
朝雲見狀,知道她現在正難受着呢,便想開口安慰,結果被月雲拉了出去。
在屋外,月雲把朝雲拉到一旁,低聲說道:“你我說再多都是無用的話,讓姑娘單獨呆會兒吧!”
朝雲回頭往屋子裡望,見蔣安沅消瘦的模樣,心裡也跟着難受,但還是聽了月雲的話,兩丫鬟就在外間等着。
這時候屋子裡靜地出奇,擺在旁邊的炭火被燒得“噼裡啪啦”作響,蔣安沅的心也正如銀炭那般,被火燒得心焦,但她卻不能發出一點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蔣安沅終于有了動作,把外邊的丫鬟叫了進來,讓她們準備人手,她決定以蔣晟的名義在城外施粥。
打定主意後,她便去福安堂同蔣老太太說了。蔣老太太聽後是不同意的,一來是覺得城外災民成群,怕她有危險,二來是覺得這樣太張揚。
但蔣安沅卻說:“祖母,就是要張揚,越張揚越好,最好是讓聖上知道。”
蔣老太太不是不明白她這樣做的用意,思及再三,還是同意了蔣安沅在城外施粥的想法,并且囑咐她多帶些家中的護衛。
第二天清晨,蔣安沅一行人就到城外不遠處搭起了粥棚。除了粥棚,還搭了不少能遮風避雨的棚子,還向難民分發一些過冬的衣物,一時間,城外的難民都在她這兒排起了長龍。
蔣玉妍聽說這事,也跟着蔣安沅一起來了,戴着帷帽,都在粥棚裡給老百姓施粥。
“連官府都不管咱們死活,人家千金小姐還來給咱們施粥,真是大好人哪!”
“誰說不是呢,再不吃點熱乎的,我這老婆子可真得不是餓死死就是凍死!”
“你看那兩個小姐,穿得好不像那些個千金女那樣富貴,想來是蔣大人家風清廉。”
“蔣大人可真是好人呐!”
……
受難的百姓三三兩兩地說着話,乎見一行人往粥棚這邊走來。
蔣安沅朝那些人看去,帶頭的竟是蔣安沅的姨母杜茹韻。
“姨母!”蔣安沅笑着喊道。
“杜娘子萬福!”蔣玉妍跟着行禮。
“你這丫頭,我跟你說了多少遍,讓你别受涼别受涼,偏生是不聽,大冬天地跑到城外來,也不說多穿點。”杜娘子一見到蔣安沅就開始一頓數落,不過也是真為她擔心。
蔣安沅也不惱,拉着旁邊的蔣玉妍說道:“你瞧,我姨母就是風風火火地性子,見了誰都要罵上幾句,四妹妹可要當心了!”
“啧,有這麼說自個兒姨母的嘛!”杜娘子瞪了一眼蔣安沅,又轉頭對着蔣玉妍笑道,“玉研呐,怎麼你也不勸勸安沅這丫頭,跟着她一起胡鬧。”
蔣玉芝看了眼蔣安沅,兩人都笑了起來。
“姨母,您怎麼過來了?”蔣安沅問道。
杜娘子指了指她帶過來的大夫和藥箱,說道:“我聽說你在城外施粥,我想着這天這麼冷,肯定有不少人凍傷,就來擺個攤兒,看看病。”
“姨母!”蔣安沅知道,她這個姨媽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見蔣安沅要哭要哭的樣子,杜娘子又道:“我可不白來啊,我的診費你得給我結了。”
蔣安沅和蔣玉妍都被她給逗笑了。
随後幾人也不再叙舊,杜娘子邊招呼着她帶過來的人到災民當中去,蔣安沅和蔣玉妍也是看哪裡要幫忙地便去搭把手。
就這樣蔣安沅在城外施了兩天粥,這消息也在京都城裡傳了開來,都道這蔣大人樂善好施,是個好人。
可蔣安沅卻是越來越擔憂,都兩天過去了,蔣晟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她這兩天裡找過謝婉凝,托她送了冬天的衣物和吃食,也向她打聽了蔣晟過得如何,謝婉凝隻讓她放心,其它的卻并沒有多說什麼。
不過知道蔣晟現在沒事,蔣安沅就很知足了。
……
蔣晟被抓已是第四天了,蔣安沅除了每日到城外施粥、送些東西給蔣晟外,就是到大相國寺祈福了。
蔣安沅不知在佛前跪了多久,走出院門不知怎的,竟走到了一處後院,院内開滿了梅花,花瓣上壓着殘雪,但卻依舊開得豔麗,花香馥郁。
一陣寒風掠過,身後的朝雲不由得攏了攏領口,但蔣安沅好似不知冷一般,隻直直地望着眼前爛漫的梅園,臉上浮起淡淡愁思。
此刻的她沒有心情賞花,于是隻停留了片刻,可沒走幾步,蔣安沅的目光就落在地上的一支梅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