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安沅還是同往日一樣到城外施粥。
陸九昭給她留的人也在,由張五帶着,穿着便服,幫着擡糧食、煮粥、施粥,有他們在,蔣安沅着實輕松不少。
見他們忙裡忙外的,蔣安沅便想讓他們坐下休息。
“二姑娘,我們在外當兵都習慣了。再說了,您是千金小姐,我們這些糙漢怎能和您同坐。”張五推辭道。
蔣安沅再三讓他們坐下休息,可都被拒絕了,她也就不再相勸,隻一人坐在那兒看着前方,低聲道:“什麼千金小姐,或許以後就不是了!”
眼看着就要過年了,但如今父親卻被關進诏獄,是生是死也不得而知,也不知道陸九昭那邊怎麼樣了?
張五見蔣安沅一副怅然之色,便道:“二姑娘不必擔心,我們将軍既然向聖上求了恩旨,若蔣大人清清白白,有我們将軍在,蔣大人定然會平安回來,一家子過個團圓年!”
蔣安沅淺笑:“張五爺對你們将軍倒是十分有信心。”
“那當然,不是俺吹牛,隻要是我們将軍打的仗,就沒有哪一次輸過!”張五有些得意,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
蔣安沅:“但願你們将軍這次,也能打個勝仗回來!”
“姑娘放心,您就安心等着,一定會是好消息。”張五十分笃定地說道。
陸九昭去茺州已經過了八天了,什麼消息也沒有傳回京都,蔣安沅急得坐立不安,茶飯不思,每天晚睡早起,生怕錯過了消息。
期間謝婉凝來過兩回,除了問問陸九昭有沒有傳消息回來外,還一直同蔣安沅說了好些寬慰的話,對此蔣安沅自然是感動的。
到了期限的最後一天,蔣安沅吩咐了下邊的人同張五他們去了城外,但她自己并沒有去,而是一直在府上等着。
陸九昭同她說過,若是有情況一定會告訴她,可是這些天一點消息都沒有收到,這不免讓她害怕。
她就一直在正廳坐着,老天爺她不容易把太陽放出來,可這麼好的天氣,她卻沒功夫欣賞,一直皺着眉頭 。
“姑娘,您從昨天開始就沒好好吃過東西,您邊吃邊等也是一樣的。”
“是啊姑娘,您這麼下去身體怎麼受得了!要是老爺回來看到您這個樣子,他得多難過呀!”
朝雲、月雲兩個丫鬟看着蔣安沅不吃不喝的,心裡也跟着難受,又說了好些寬慰的話,蔣安沅這才吃了些東西,不過也沒吃幾口,又到前院去坐着。
冬天白日總是很短,起初看外面還是一片晴空,這會子府上裡連廊上的燈籠也被一盞盞點亮 。她已經去讓人找過張五好多回了,結果都說是陸九昭還未回京。
屋内暗黃的燭光映照着一個焦急無措的臉龐,蔣安沅眉頭緊鎖,仔細看去額頭上竟然在冬夜裡滲出了汗珠,雙手也緊握着,指甲幾乎要陷入皮膚,擔憂的黑眸一直緊盯着前方。
不止是蔣安沅,福安堂内也是點燈火。自從蔣晟出事後,蔣老太太日日念佛誦經,前不久還病了一場,身子還未大好,現在雖然人在祠堂祈禱,不過此時的她心中卻靜不下來。
而二房一心想分家的曹氏心裡倒有些竊喜。雖說她心中也是不想蔣晟出事,所以知道聖上要重審此案時,便暫時把分家文書捏在手上,并沒有去官府過印,也就是說蔣家的大房和二房還未真正分家。
臨到昨日,她見一直沒有消息,她怕了,于是今天一早便把分家文書送到了有司衙門,隻待過印,那蔣晟即使有什麼事,二房也不會受牽連。
屋裡的燈燭快燃燼了,下人們又給換上了一批新的,蔣安沅依舊端坐着,直直地望着前方。
“姑娘,看時辰快過戌時了,您就先歇着,奴婢們守着是一樣的。”朝雲看着蔣安沅憔悴的樣子,心中擔憂。
“朝雲說得對,身子要緊哪!”月雲也在一旁勸說。
但彩雲和霜序知道,說什麼都是無用,于是讓人多拿了兩個火盆在屋裡。
今日的夜好像出奇的靜,府外打更人敲梆子的聲音傳進來也得顯示格外的響亮。
二更天了,蔣安沅心中越發着急,眼中的期待也在一點點消散。
突然間,前院傳來了一陣嘈雜聲,蔣安沅倏地站了起來,心口跳得厲害。
這時,在前門的丫鬟跑了過來,欣喜地說道:“姑娘,回、回來了,回來了!”丫鬟跑得有些接不上氣,說話也有些喘。
“真的?他真的回來了?”蔣安沅眼神灼熱盯着那人,想再次得到确認。
那丫頭點着頭:“回來了!”她停頓了一下,又道:“是文衍少爺回來了。”
蔣安沅聽到她前面的回答,心中滿是欣喜,想着終于有父親的消息了,可是當她聽到後面的話時,心情又跌落到了谷底,不過隻是一瞬,心中又充滿疑惑。
按理說蔣文衍這時候應該在升州,怎麼會在出現在這兒?難道他因為父親的事受到了牽連?可是聖上現下還尚未下旨,況且蔣家又分家了,他不可能會受到影響?
蔣安沅心中一團亂,正在思忖之際,就見到了蔣文衍的身影。
他穿得一身黑,正朝着蔣安沅疾步行來,許是因為他也着急的緣故,一旁掌燈的小厮都被他甩在了身後。
蔣安沅見上前問道:“大哥怎麼突然回來了?可是升州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