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十裡外的北融軍大營經過了上次陸九昭的夜襲之後,各個位置的防守力度都比之前大上許多。
主帳内,蕭卓芽坐在主案的正中間,幾位融軍大将坐于下首兩側,都在認真地聽着下方跪着回秉軍情的士兵。
“你當真看見了?”一個将官問道。
“回将軍,小的親眼所見,城中的糧倉裡堆滿了糧食,而且那些南蠻兵都說城中有存糧。”回話的是那個皮膚黝黑的士兵。
聽完這人的話,那将官不免起疑:“奶奶的,咱們圍困了他們這麼久,他們哪裡來的糧食?”
“将軍,小的還有話要禀報。”另一個大眼士兵出了聲。
“快說!”
“小的們在城中看到些情況,覺得城裡不像是糧食充足的樣子。”
“哎呀,你是有話快說,有屁快放。說話說一半真是急死個人了!”另一個将官不耐煩地說道。
“小的見城裡的蠻兵,身上所穿的胄甲,上面的皮革幾乎都被扣掉了,而且這小的還看見城中樹皮也被剝的光秃秃的,城裡的百姓看着面黃肌瘦,不像是有存糧的樣子。”
“那交給你們的事做了沒有?”又一個将官問道。
兩人相互看了一眼,低聲回道:“那陸賊首在軍中和百姓的聲望極好,小的們實在是無從下手。”
“城中有多少兵力?布防如何?”一直沒有說話的蕭卓芽開口問道。
那小兵回道:“小的們隻要靠近内城,就被攔住了,所以這些小的們沒能探聽到。”
“還有沒有其它什麼可疑之處?”一個将官追問道。
那兩個小兵相互看了一眼,都搖了搖頭。
蕭卓芽笑道:“這兩天你們也辛苦了,下去吧。”帳下的兩人應身便退了出去。
北融軍副将說道:“既然他們親眼看到了糧倉裡存有餘糧,那咱們這麼守着,隻怕是耗不過呀。”
蕭卓芽沒說話。
另一個将官接着話:“依我看,咱們還是退兵吧,等到了明年再做打算。”
“都守了這麼久了,哪有退的道理!你們兩個慫貨,我看分明就是那個姓陸的小雜碎虛張聲勢,咱們早就把糧道守得死死的,他那裡來的糧食?”
一時間帳内吵吵嚷嚷,各人有各人的主張,然而蕭卓芽還是一言不發。
争執了半天,幾人見争不出個所以然來,便把目光都轉向了蕭卓芽。
“哎呀,主帥,你倒是說句話呀!”副将見她一直不表态,心急地問道。
蕭卓芽頓了頓,平靜地說道:“這個陸九昭可真是狡猾。”
副将問道:“怎麼說?”
“咱們的探子能輕易的找到糧倉,卻探聽不到一點兵力布防的消息。最關鍵的是,在這緊要關頭,他們的巡查應該更嚴才對,他們竟然就這樣平安地回來了,不覺得太順了嗎?”
幾個将官聽了蕭卓芽的分析,都覺得有道理。
“難不成是那小子使詐?他是故意讓我們以為有城中的餘食,讓我們不得不撤軍?”一個将官問道。
蕭卓芽面上雖帶着笑,但眼底卻透着冷冽:“這就是他聰明的地方,把球踢給了我們,讓我們做抉擇。若我們相信了城中尚有餘糧,咱們十萬大軍不宜長時間遠征,隻得撤軍,那他便輕輕松松地把這必死的局給破了。若是……”
沒等她把話說完,一個大将就打斷道:“那咱們還等什麼,硬攻進去殺他娘的。”
蕭卓芽有些不悅地朝他看了一眼,不過也沒有發作,又繼續說道:“他既然敢把消息送到我們手上,必然也作了兩手打算,定會在城中精密布防,到時候硬攻進去,隻怕也不容易。”
其他幾人想到之前陸九昭手段非常,也是心有餘悸。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咱們怎麼辦,總不能一直這麼耗着吧?”
蕭卓芽沒有回答,而是閉目凝神,良久才道:“能确定咱們把糧道都看住了嗎?”
一人笃定的回道:“放心,看得死死的,絕不會有問題。”
“那就打!”蕭卓芽重重地往桌上一拍,語氣裡除了殺意,竟還透着幾分激奮。
融軍大營主帳裡夜如白晝,岱州城裡的軍要處亦是燭火通明。
屋裡擺放着一張大案,案上是一張皮制的輿圖,陸九昭和張五等幾位将官正圍在一起,激烈着商議着什麼,待到燭火快燃盡時,衆人才散去,而陸九昭卻在屋裡望着那張輿圖好久。
等到他出了屋子,發現快到三更天了。
他和錦洪一路走回了住處,步了不自覺地就往西院去了。
錦洪忙道:“公子,都這會兒了,蔣姑娘肯定都歇下了。”
陸九昭聞言,看向蔣安沅的屋子,确實已經吹了蠟燭,不過雖是停了腳上的步子,卻沒有收望過去的目光。
他就這樣在院子裡這樣站着,許久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