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别動!”李藏沙和石衆善都沒動,眼睜睜看着這個不知道是誰創造的機會慢慢流逝,“想渾水摸魚的不止你們幾個,甚至,這個王八蛋想的就是這兩全的法子。”
終端上幾處和司煙他們同一側的熱源齊齊撲了出去,或許是争分奪秒的緣故,他們彼此暴露,卻沒人開火,隻顧着向着氣浪裡沖去,哪怕隊伍中那個被架着或者被背着的駕駛員已經到了口吐白沫的邊緣。
“哥,剛有個熱源閃了一下,現在應該是又被遮住了。”
“别動!”錦時天虹将竄出來的駕駛員一把摁了回去。
“想活命就别動,你想害死所有人嗎?”靈計盯着雷達,撿了顆石子砸在僞裝布上,“姐,給丫綁了算球。”
“這麼多人沖出去,我們暴露的這一下可能沒人注意。收拾東西轉移,你把僞裝布裹好,漏出根頭發你這條命就完了。”
“姐!我們現在轉移,就看不到這些人沖進去什麼情況了。”靈計委屈的收拾着雷達,環看着在地圖上千辛萬苦挑出了一塊寶地。
“沒事,有的是機會,要是把命丢在這,那才完蛋。”
“長官,我總得留雙眼睛吧,我遮着點,整個檐。”
“錦時天虹!把丫給我裹好綁了,背上!”
“呲呲—呲——能,能聽到,趕緊的。哥你再說句話試試。喂喂喂,聽得到嗎?聽都聽不到了,行不行啊到底,小心點别給我整串了。”
“司煙?”柳挽溪聽着通訊頻道裡斷斷續續的交談聲,已經被電流擾的有些失真,可聽着還是有些熟悉。
“喂!聽得到了啊。你小子,别嘚瑟,接着盯。止墨,是我。剛那個熱源是不是你們啊,石衆善這小子有兩手,我說搜索通訊頻道,他硬給我送進來了。”
“廢話少說,你們監測到洩露的熱源了?多久,目标大不大?”
“放心,就那麼一瞬間,你們轉移了吧,往那個方向看找不到了。”
“在路上。”
“真是,多好個位置,那什麼,我給你報基地裡的情況。”
“嗯。”
“一共四個隊伍,但是沒一個我說得出名的,前不久已經沖進煙塵裡去了,也不知道這塵浪裡啥成分,信号打進去就回不來了,設備全抓瞎,不過好消息就是,我們這邊沒什麼沒做好隐蔽的信号了。”
“能扒皮嗎?”
“咱都是一套設備,黑洞對咱來說,那就是黑洞,挖不動啊。”
“我到位置了,看好你的駕駛員,這不是道具,是個活人,會闖禍。”
“你運氣真好,這煙塵剛要散,你——你就找—找到——呲—呲呲——”
“衆善,咋回事,連不上了。”司煙撂下傳呼器,終端上的電磁環境監測也還算正常。
“哥,你先看基地吧。”
目鏡将遠處基地的景象放大的極其清晰,先行沖進基地的幾支隊伍不見了蹤迹,另一側時不時的交火聲也愈發零星,而那些金屬人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哥,強有力的對手啊,趁着遮掩全殺了,一點手腕都沒漏,咱啥也不知道。”李藏沙心裡開始有些懊悔當時怎麼就沒一起沖下去。
“招子放亮,哪有什麼像樣的戰鬥痕迹,倒像是無聲無息的就叫人給俘虜了。”司煙一邊看着一邊拍拍石衆善,“先去看看通訊怎麼回事,有你這通電話,咱可就是唯一的六人隊。”
“綁緊了,我們準備……”
“呲——呲呲—喂,你們準備切進去嗎?”
“怎麼了?”
“我看下面不對勁,不止我們,剩下沒動的,應該也都是覺得蹊跷,難得的機會,傻子都第一波沖了,現下都等着有人能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再探探虛實,肯定沒人放咱冷槍。”
“從你的位置,到外圍大概需要多久?”
“五分鐘,最多不超過六分鐘。”
“行,我約莫知道你在哪了,我這都收拾完了,要等你多久?”
“現在就動,外接的通訊設備我拆了,見面手勢交流。”
“明白。”柳挽溪看看四周已經沒了什麼遺漏,遠遠看了眼基地,“下山!”
“下山!”
“隊長,有人動了。”某處隐蔽的觀察點,一直盯梢的成員看到了幾乎同時下山的兩隊人。
“别管,正好,讓他們探探虛實。”
“左側隊伍,注意敵我識别。”
“右側,敵我識别。”柳挽溪隻做了兩個手勢,靈計和錦時天虹已然明白,兩人的隊伍各自警戒着自身偏向的一側,隻幾分鐘就已靠近了基地。
“左側,兩隊。”柳挽溪指指自己來的那一側,将發現的隊伍數比劃了出來。
“右側,一隊。”司煙比劃着,又指了指頭盔,搖了搖疑問的手勢,“有沒有什麼辦法統一通訊?”
柳挽溪隻是擺擺手,向基地比劃着前進的手勢,又将刀拔出小半。
“明白。”
六人仍是分作兩隊分别在坍塌的大門兩側進入基地,地上不知什麼時候浮上了薄薄一層汞,空氣中的汞含量已經達到過濾系統的預警值,“内循環已啟動。”
内循環系統的噪音輕微,卻也叫人更清醒,可司煙心裡也更焦急,這地面上的汞一直在揮發,卻不見少,可揮發的速度也不正常。有這套戰甲在不是什麼問題,可……司煙看看柳挽溪,柳挽溪也正看過來。
“溝通怎麼辦。”腦中同樣的問題,一起冒出來,卻不能湊到一起解決。
“先用揚聲器,非必要不出聲。”
“好,壞了!駕駛員呢,他們可沒内循環。”司煙剛松下一口氣,便驚出一身冷汗,忙去查看裹在僞裝布裡的駕駛員。
“他們應該是用汞作為金屬人的血液,可如今這種洩露,應該是第一批人觸發了什麼,我們必須在駕駛員汞中毒之前找到接應地。散出去!散出去找!!”
“石衆善!錦時天虹!你們背着駕駛員,走一起,有什麼發現你們倆要通氣,明白嗎?”司煙拍拍石衆善又拍拍錦時天虹,把兩個人拉到一起。
“明白!”
“暈嗎?”揚聲器裡傳出石衆善悶悶的聲音,将兩個有些恍惚的駕駛員震的精神了一些。
“惡心,有些想吐。”
“呼吸怎麼樣,想不想咳,胸悶嗎?”
“現在還行。”
“靈計,你那邊怎麼樣?”
“姐,這就連個金屬人都沒有。等下,姐!還記的咱俘虜的那三隊人嗎?我這好像有個入口,這甲片,對,這甲片就是他們的,我打的痕迹還在上面,這數量也對的上,他們一定是從這個口被押下去了!”
“錦時天虹!帶着石衆善和駕駛員,快,向靈計那邊靠攏。”
“好。”錦時天虹一把拉住石衆善,指着靈計所在的方位,“跟我走,靈計找到入口了。”
“哥!找到了,看地圖上我的位置!”
靈計放下手中的甲片,順着坡道向下走,卻發現暗處随意堆着不止這些。
嘩——
身後的堆疊着的甲片驟然滑落,将靈計吓了個冷戰,聲音都有些發顫,深深探進黑暗的坡道最終通向哪裡,在靈計腦中接連不斷的浮現出許多版本,“姐,好像先前進來的幾隊,都在這了。”
“讓開,我看看。”
靈計僵在原地,不可置信的轉過身。一路飛奔而來的柳挽溪外甲上正淌着濺上的汞滴,落腳處的汞仍蕩着漣漪。
“愣着幹嘛,跟緊。”夜視儀看不透那深邃處的黑暗,隻是将能見度拉的很遠,“駕駛員還要多久。”
“馬上姐。”兩個駕駛員都已經昏了過去,錦時天虹時不時看看身後的石衆善,那不小的身形每一步都濺起一片液态汞,若不是僞裝布護着,他背上那位恐怕要先被汞淹死,可若要說他笨重,卻也能緊緊跟住。
“這是個什麼破門。”柳挽溪已經走到坡道盡頭,汞已經沒過甲鞋的鞋底,每一步都像踩在積水中,“錦時天虹,讓你身邊那個傻大個,問問司煙,知不知道這個種族喜歡把開關搞成什麼樣,運行機制和我們像不像!”
“姐,司公子說,都是人造的,怎麼樣也都是仿品。”
“廢話!”柳挽溪已經檢查過了整面門,這坡道的寬度足以同時通過好幾輛重型卡車,這大門又像一堵牆似得卡在坡底,若不是中間那道上下死死閉合的門縫,根本不敢相信這是一道出現在地面,而不是太空建築中的巨門。
“姐,怎麼樣了,這二位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死過去了。”錦時天虹淌着汞一步步挪到坡底,這地方地勢低窪,一開始沒什麼感覺,可随着汞越來越多,這的聚集量和聚集速度明顯要超過别處。
“拆!拆門!!”司煙的聲音遠遠的在地面入口處傳下來,隻片刻已到了近前,身上同樣挂滿了汞滴,“把控制單元找出來,然後陣列式傳輸電信号,給這門暴力破解。”
說着,司煙拉刀出竅,瞬間燒紅的刀刃傳導出的熱量讓地面上的汞揮發的更快了,“快!”
滋——
這門的材質要比看起來脆弱許多,那金屬質感的材料,遇上紅燦燦的熱切刃和塑料似得軟化,甚至用蠻力便能撕開。
“這個,我找着了。”李藏沙切開一處甲闆,其後的線路赫然暴露,李藏沙把整個線路闆卸下來,仔細端詳,“退開點,我也不知道這門是怎麼開的。”
啪!
一聲清脆的電花聲驟然炸響,整道門像閘刀似得上下打開,可就在開到一半時,外殼的溫度越來越高,“躲開!”
和李藏沙的吼聲一同炸開的是那半道門,碎片打在外甲上就像雞蛋碰到石頭,扁成片或者碎成粉,隻是門外的那些汞,在這一瞬間的爆炸高溫下,形成的一片密度極高的汞蒸發帶。
“那邊有醫療隔離艙,給他倆放進去!快!”拾音系統剛将近在咫尺的爆炸聲壓抑到最低,就連此刻柳挽溪的命令也被壓縮的極為模糊,錦時天虹順着她指向的方向看到了那一排隔離艙,把背上的駕駛員甩下來,緊緊抱住跨過洞開的大門就向隔離艙跑去,其後的石衆善也如法炮制向門内沖去。
可那些汞,像是追着他們一般,在大門炸開的一瞬間加快了速度向門後的大廳湧去,這一刻的坡道反而像是一條山溪的河道。
“磁場!”柳挽溪指了指流進大廳卻螺旋着向前快速流動的汞,“快放進隔離艙,這汞通電了!”
“好了!”汞沿着圓形的大廳形成螺旋,速度越來越快,終于在湧到隔離艙前将兩個駕駛員都送到了隔離艙中。
大廳中央透明的巨柱在底部打開許多槽口,那些汞在大廳中卷成一個巨大的漩渦,而那巨柱便是這漩渦的中心。甲鞋底部的限位器死死釘進腳下的鋼闆地面,汞的流速越來越快,深度也漸漸漫上腳踝,幾人承受的沖擊越來越大。
嘭——
大量的汞從巨柱頂部湧下,砸進正從巨柱底部宣洩而下的汞潮中,劇烈的翻滾片刻間便被急速的螺旋打散,隻一二分鐘,整個大廳中便再也見不到一滴汞。
“通知,第一階段即将結束,請未完成考核任務的單位在計時結束前完成考核任務。”
“指定通知,現已完成考核任務的隊伍,聖靈護佑着你們,你們的奮鬥令教廷的榮耀滋長出新的光芒,高級教司将為你祝禱,并将禱詞永遠系挂在廣鈴大教堂。聖靈已照亮你的前程,請在第一支次等隊伍到達前,離開外圍營地,以開啟第二階段考核。”
司煙走到巨柱旁,往下看了看,隻有一片黑暗,是深不見底的幽澗,“不是,你說這玩意,誰研究的。”
“走了,不怕我哥或者你那個小弟,兵貴神速嗷嗷沖進來啊。”
“就是,小心那個勞什子聖啊……”柳挽溪一手刀虛劈在靈計天靈前,吓的靈計一時半會都說不出話。
“不可說。”錦時天虹走過靈計身邊,也不忘輕輕拍拍他的腦瓜。
基地外,當初被司煙和柳挽溪發現或是沒發現的隊伍仍舊糾結的藏在外圍或是山上,那龍卷一般暴動的汞潮就發生在剛才,或許身在其中的兩支隊伍隻是感受到了汞潮驚人的速度、力量和漩渦,可外面的人是眼睜睜看着平靜的基地内,地面好似自中心被抽動,頃刻間便是席卷一切的驚天駭浪般的亮銀色漩渦風暴,那個最像目的地的地方,也就是汞潮的中心,如今是什麼樣子,誰也不知。
且此刻,也沒有任何一支隊伍通過考核的通報,先前進入基地的隊伍無一例外,都陷入了未知的境地。
“走吧,再等下去也沒有意義。”柳正文看看四周,一種由衷的失望籠在心頭,“帝國軍隊那可憐的懦弱單薄的基石,讓人連碾碎的心情都沒有。”
“公子,若小姐和姑爺出了意外……”柳青的話還沒說完,便被柳正文打斷。
“你沒看出來嗎,他們怕是通過什麼手段取得了聯系,一個有組織有經驗的合作團體,要是折在這,那這考核,還有誰過得去。更何況,漁翁有别人更願意做。”
陳甯生靜靜注視着走進外圍的柳正文,不知什麼時候和他聚在了一起的宋清山此刻正緊盯着仿生蝶傳回的影像。
“内部的幹擾還是沒消失,反倒是無處不在的汞一滴都不見了,陳隊長,我覺着時機差不多了。”
“走,我們等到了最穩妥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