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守黨的紀律……”
“保守黨的秘密……”
“保守黨的秘密……”
“對黨忠誠,積極工作……”
“對黨忠誠,積極工作……”
“為共産主義奮鬥終身……”
“為共産主義奮鬥終身……”
“随時準備為黨和人民犧牲一切……”
“随時準備為黨和人民犧牲一切……”
“永不叛黨!”
“永不叛黨!”
在他的耳邊,她的唇,輕顫。
“我們已經是不可分離的同志了,又怎麼會分開呢,就算分開,也會永遠刻印在曆史的同一頁,我們的命運,為勒洛玫瑰線填入無理數,綻放出一朵無限相交紛繁複雜的永恒玫瑰。”
“跪——”内官高聲呼呵。
殿中兩側朝臣一齊跪伏,方千秋坐在龍椅之上,翹首而盼,等着他送去的重冠繁飾出現在他的眼中。
隻是,在那萬衆矚目之中走上近前的,隻是一個内官。
“陛下!皇後娘娘本應于今日返都,隻是……”
“怎麼,鐘南難道還傷了她!”方千秋的眼神瞬間變得如蛇蠍一般,鑽進那内官的心髒,死死将它攥着。
“不!陛下!不是,一是皇後娘娘身邊缺少侍從,經久趕路怕委屈了娘娘貴體,二是娘娘督戰剿匪之時,勇毅非常,緝捕營上下盡拜服,可終是拖累了娘娘,讓娘娘不受颠簸,于是,暫歇通貫了。”
内官跪伏的頭恨不得埋進地磚裡,脖頸發緊,殿外吹來的涼風就像是細刀,正在他的脖頸輕磨。
“即是如此,便作罷。”方千秋揮揮手,面色陰沉,像是許諾的愛物被毀約,卻無可奈何。
“謝陛下!”
“平身——”
“退朝——”
内官的細長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大場上回蕩。
直到宮門落了鎖,仍未散盡。
方千秋仍坐在他的龍椅上,翹首,盯着那曙光。
“宋卿。”
宋清山秉着刀,在陰影中走出。
“臣在。”
“去查,她停在通貫做什麼。”
曙光在方千秋的眼中閃爍,那本就缺乏溫度的光線,經了他的眼睛,更顯寒涼。
“臣遵旨。”
“臣女,拜見娘娘。”
筝遷錦在鏡前梳妝,長而濃密的珍發哪怕隻是分出一簇,仍不是一人可以打理明白的。
“起來吧。”
“喏。”女子雙臂端于身前,起了身,曲裾下的步伐細碎,卻不慢,無聲無息已到了筝遷錦身後。
女子将發束接過,筝遷錦端坐着,目光落進鏡子,那女子的樣貌也映入了眼簾。
“何時來的?”
“回娘娘,鐘大人做事體貼,不過幾個時辰。”陳婉精心為筝遷錦梳妝,動作熟稔,完全沒有一絲笨手笨腳的樣子。
“都是懸崖邊行馬,自然無微不至。”筝遷錦握住她的手,護在鎖骨,要說些什麼,可隻是張張嘴,說不出。
“妾自然亦是如此。”陳婉俯身拿過沉重的主冠,在筝遷錦的耳邊輕語,“姐姐請放心,正在不影響體系的前提下,妹妹能調動的一切都在此準備妥帖了,定不會讓姐姐再入險境。”
陳婉的眼神中藏着殺意,可鼻尖萦繞着的屬于她的香氣,惹得她心尖顫動,讓那殺意中蕩着不可言的情緒。
“此境,天羅地網,且藏殺意,等備東風。”
“是。”
“停!”三日已過,宋清山終于坐上了那極盡奢華的大轎,招搖地走在通貫主都的寬街上。
宋清山透過簾子的縫隙好似看到了什麼,向一旁的親衛擺擺頭,那親衛用劍柄小心挑開簾子。
“督辦,要抓上來嗎?”親衛也看到了那兩個形迹可疑的壯漢,藏在人群中騙一騙普通人還行,可在他們眼中便是破綻百出。
“眼連着眼,我這一停已經打了草,派人跟着,看看花在哪。”
“屬下明白。”
轎簾微動,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起轎!”
“報!銀錦司督辦所宋督辦已到城中,穿城而行,直奔我營區而來,已經有幾個千戶旗官在城中消遣被拘了起來,顯然是來者不善。”被抓了下屬的總旗火急火燎地沖進大帳,進門便走到大帳中央跪下。
“大呼小叫,不過是被抓了幾個人,瞧你慌的樣子,那宋清山還能吃了他們不成?”鐘南皺皺眉,恨鐵不成鋼地啐了那總旗一口,“瞭查司與銀錦司同級,他宋清山充其量也就與你這個總旗平級,怎麼,對付這樣的人,你隻會找我哭嗎!”
“頭,您的意思是……”那總旗擡起頭,小心翼翼地看着鐘南,試探着他的意思。
“蠢貨,你若沒那膽子,也不要在此處哭訴了。”鐘南慢慢抽出佩刀,在眼前細細端詳。
“屬下明白!屬下明白!!”那總旗磕了幾個頭,毅然轉身離開。
“狗娘養的,都給老子過來!點齊人馬,戴甲卸盔,背長柄刀,挎熱切刃,斷手斷腿沒什麼,别玩出人命,能活捉就給我抓!”
“什麼!”
“打誰?”
“打他娘的督辦所!”
帳外,叽叽喳喳的呼喊聲像是一群野馬嘶嚎,鐘南閉上眼,搖了搖頭。
“大人可是覺得不妥。”帳内另幾位總旗湊了過來。
“哼,你們這些個可聽好了,以後要惹麻煩,就給我斬草除根死無對證,天塌了都有人頂着,可天塌下來有人在禦前說是你我幹的,就是另一碼事。”
“那臣下去攔住他!”
“嗯?”鐘南的頭未動,隻是擡眼冷冷地看向那個與之交好的總旗,“我不常在這緝捕營,難免有人有些想法,且讓他試一試,比我在這空口白牙,要讓人信服的多,諸位說,是與不是?”
幾位總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抿着嘴說不出話來。
“您訓誡的是!”
宋清山的大轎已經走過兩個空無一人的繁華街區,四下護衛的親随已經察覺到不對,原本掙紮唾罵的幾個旗官也沒了動靜,一切都寂靜的詭異,隻是宋清山似沒發覺,仍沒任何動作。
在儀仗末尾,零星已經有幾個人出現,沒戴裝備,卻也沒遮掩,大搖大擺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走着,明着觀望。
“督辦……”
“我知道,不用管,讓弟兄們拿好家夥,要是有人心存歹念……”宋清山獨自對弈着可棋盤對側并不是他的棋路,那棋路詭谲,陰詭又犀利,“你們的槍是白拿的嗎?”
“屬下明白了。”那百戶一下子便懂了宋清山的心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甩袍下了轎。
“百戶!前街後街,側幾個街道,有約兩千人圍來,有甲無盔,背長挎短,這是尋咱們鬥白刃來了!”
百戶擡頭看去,停下的儀仗之前,黑壓壓一片人影,數不到邊際,再回頭,亦無兩樣。
“督辦所的小子們!爺爺乃瞭查司緝捕營總旗!到了爺的地界,不遞拜帖也罷,竟然膽敢扣下老子的人。你們督辦不過是個銀錦司下打雜的貨色,論品階,與我平齊,不知是哪個吃了豹子膽,如此招搖跋扈,欺我瞭查司沒落嗎!”
百戶聞言向前街眺望。隻見一個着了全甲足有三米高,可沒戴頭盔看上去宛若沒有腦袋的總旗站在人群前大聲叫罵。
“哼。”百戶冷笑一聲,沒空與他對罵,隻是低頭看向轎下,“都愣着幹什麼?人家都跳到臉上罵娘了,難道要跪在他們身下喝尿嗎!”
“是!”幾個正旗官就要摘下頭盔,将儀仗所用繡金佩刀莊重抓在身前。
“幹什麼!”百戶一聲大喝,恨不得讓百餘米長的儀仗隊伍前後全數聽到,“這是生死相搏,逞什麼英雄氣概,全裝戒備!”
“是!”
“頭,他們沒動靜。”總旗麾下僅帶來的兩個親信旗官從隊列中走了出來,心裡沒底。
“怕什麼,我們人多勢衆,害怕他們不成?”總旗心底的無名火越來越盛,直到兩軍僵持已經磨沒了他的耐性,“聽我号令!上前三十步!”
“上前!”千人包圍一起大喊,“三十步!”
“據槍!”百戶一聲大喝落下,儀仗内響起整齊的擡槍聲,槍口斜指向天際,所有人嚴陣以待。
“上前!五十步!”兩邊人馬所剩距離隻剩一百五十步。
“五十步!”
“舉槍!”随着百戶話音落下的,是整齊的步槍抵肩聲。
“總旗,他們擡槍了。”旗官有些忐忑,哪怕他們有兩千人,面對上百條槍,恐怕也跨不過這一百五十步。
“一百八十米而已,就算他們開槍,又能如何。”總旗看着盡在咫尺,不過片刻就能跨過的距離,心裡實際已經咬定他們不敢開槍,“拔刀!”
一直将用刀手搭在佩刀上的兩千緝捕營訪令一齊拔刀,燒紅的熱刃圍成圈,宋清山的大轎就在正中。
“預備!”百戶攥緊了拳頭,神經開始緊繃,在他之下,百名親衛的心率也都越來越快。
“殺!”
“開火!!!”
火光閃爍,密集的短點射将喊殺聲壓下,儀仗最内側,前後兩挺重機炮不知什麼時候立了起來,巨聲的喧嚣一時将沖來的緝捕營訪令吓倒。
“總旗!!他們真的開火!開火了!!”旗官被吓得坐在了地上,前面的訪令正如麥子一般倒下,他們都生怕下一個就是自己。
“他怎麼敢開火的,怎麼敢的!”總旗呆立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親手打造的這片煉獄,他的人根本沖不上去,一百五十步,一百六十步,一百七十步,一百八十步,那火力打出的真空帶越來越長。
“總旗!撤吧總旗!”
嘭——!
外甲碎片劃破他的臉,血漿将他的目鏡糊住。
“總旗!總旗!!”
“都綁了!一道送去緝捕營!”
“是!”
宋清山挑開轎簾,看了眼外面的慘景,咧了咧嘴,暗罵道,“鐘南你個王八蛋,我看你一會怎麼演。”
“報!大人!總旗他,他死了!他帶出的兩千兄弟,折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之中,不知多少帶傷,兩位旗官千戶暫時無事,隻是,正被綁着,同先前被抓的旗官大人們關在一起,向我營壓來。”
“死了?”鐘南冷冷看向帳中,更是掃視一圈,眼神像是刀子,要殺人一般,“我竟看錯了你們,常年在外殺伐的緝捕營,兩千人,竟被督辦所百餘人殺了個屁滾尿流,你們都是酒囊飯袋嗎!”
“監察使息怒!”幾個總旗跪在地上,呼吸都屏住。
“我隻當是他一人無能,你等,我姑且相信你等一次。”鐘南提刀走到大帳正中,“還跪着做什麼,人家要來上門羞辱了,你們就在此跪着嗎!”
“是!我等這就起來。”
“鐘監察使!殷都一别,你我竟也有些日子未見了,且看我為你帶了什麼禮物!”宋清山的大轎就停在營區中央最寬廣的道路上,鐘南已經走到不遠處,宋清山這才從簾内走出來,揮揮手,讓手下儀仗親随讓開一條寬路,漏出被押在隊伍之後的敗兵。
“可别怪我,該治的我可都治了,也沒一個逃了失蹤的,保證是活着幾個給你送了回來幾個,盡看鐘大人怎麼處置了。”宋清山擡手做了個請的手勢,帶着鐘南向俘虜。
後面幾個總旗想要跟進來卻被親随用身體擋住,就算是視線也透不過去。
“低着頭!看什麼看!找死呢?”看管俘虜的親随砸了幾槍托下去,所有俘虜從營地中心排到了好遠,卻都蹲着抱頭,根本不敢有所動作。
“鐘大人,娘娘可還好?”
“自然是萬全的,停在通貫有什麼打算?”鐘南瞥了眼身邊這個滑頭,向四周看了看,确實沒人關注。
“此地說話不方便,雖然這些人都是我的親信,可他們知道太多,反倒會讓我害了他們。”宋清山咳了咳,指着遠處的俘虜大聲道,“鐘大人,我可是廢了許多彈藥啊!”
“自會有方便的時候,你且随着我的話頭。”鐘南擡眼看了看那些俘虜,也切做大聲,“宋督辦若想着訛詐,恐怕找錯了人。”
“訛詐?鐘大人竟然如此看我!”
“我的人都已經糟了你的毒手,此刻又威脅與我,不是訛詐是什麼!難道你宋督辦勞駕來此,是要鏟除帝國的羽翼不成!”
“大膽!”宋清山心領神會,在外甲内槽掏出聖旨,高高舉起,“本官是奉了聖旨而來!你緝捕營卻截殺與我,我不查你,難道要向聖上為你邀功嗎!焉知你與這緝捕營的人都是安的什麼心!”
“宋氏小兒!”鐘南高呼出聲,像極了氣急要手刃宋清山。
“大人!大人不可!!大人!!!”陣外,被隔絕的幾個總旗聽到了聲音,撲通跪了下來,悲聲高呼。
“小兒,你這還不是脅迫于我!”
“那就要看大人的态度了。”宋清山邪笑,小心翼翼收起聖旨,揮揮手,讓擋住的親随散開。
“那宋大人請吧。”鐘南咬着牙,一字字在牙縫中擠出來,及不甘心地做了個請的手勢,卻自己先走在前方。
幾個旗官跪在地上不敢起身,跪爬到一邊,目送似要吃人的鐘南離開,“快!看看大人要去哪,把侍衛調開,也把督辦所的人堵在外面。監察使若是與他談崩了,我們幾個可全保不住腦袋!”
“難得如此清淨,緝捕營的兵痞雖然不敢作聲,可這眼睛耳朵怎麼也管不住。”陳婉仍是那副女官打扮,隻是不再拘束,放松了些。
“陳姐,你殺的夠多了,就單單我那緝捕你的文書都不知疊多高了。”宋清山眨眨眼,完全不見了那股陰險模樣。
“我緝捕營剛死了近千人。”鐘南端起新茶吹了吹,剛才的罵戰讓他口幹舌燥,可現下這茶還喝不得。
“各取所需嘛,緝捕營那些人不服你,我幫你敲打敲打。”宋清山笑着沒注意手上,一口燙茶險些将他的舌頭燙掉,“嘶!陳婉姐,這燙死我了!”
“有的喝就不錯了,真拿你陳姐當女官用啊,渴了這有溫水,給你們備好的。”陳婉掩嘴笑着,看兩個渴極了的人都在茶水上碰了壁,這才在身後拿出溫水壺,放在桌上。
宋清山看了看鐘南,特别自然的放出一個極燦爛的笑臉,“南大哥!小弟先喝。”
“好了,還要說正事。”筝遷錦看着這場面也笑了笑,卻還是将這短暫的嬉鬧打住,“我們好不容易聚在這,我剛來,淨庭一直在南方軍區活動又接觸不到武靈朝局,你們不打算說一說?”
“确實有許多事要說。”宋清山灌下一大口水解渴,又給自己倒滿,方才将水壺遞給鐘南,“我先從方千秋說起吧。”
“從殷都兵亂之後,方千秋與北方艦隊名為共進退,實為休戰,方千秋此人雖然陰險狡詐,卻步步為營,沒有星象集團在背後撐腰,他是一定不會選擇全面戰争的。而這些時間,他全然用在了加快吞并沈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