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煦洲有聽沒有懂,他本來就對這兩個人之間的關系有些雲裡霧裡,這下更摸不着頭腦了。
日子就在陸執年每天慘叫中慢慢過去,陳彧這些日子也忙得腳不沾地。
一邊要給陸執年做訓練,不僅是身體素質和戰鬥素養,還有生存訓練和野外知識的補充,陸執年又重新體會了一把填鴨式教育的痛。
除此之外,陳彧剩下的所有空餘時間幾乎都泡在了廚房裡,每天廚房裡的柴火就沒有斷過,從窗前路過都得被香氣掀翻一個跟頭。
“東西都收拾好了嗎?”陳彧把地裡最後一茬菜也全都收了進來,堆到了正屋裡。
“沒什麼好收的,空間裡都有。”陸執年看了眼又重得老高的菜,陳彧連蔥也沒有放過,拔了個幹淨。
“卧室裡那個枕頭你也帶上吧,睡習慣了的。”陸執年在心裡反駁,就不到一個月,習慣什麼啊習慣。
陳彧環視了一圈屋内,他們回來後慢慢豐富起來的空間現在空得耗子來了都得被氣哭。
陸執年沒有回話,他拖了個凳子坐在八仙桌邊,現在也就這桌子還能占點地方了。
蔣煦洲原本靠門口操着手看陳彧忙進忙出,這會兒感覺到氛圍好像有些個不對勁,他踢了踢大黃屁股,一人一狗主動消失在了屋子裡。
“你不過了?”
陸執年這話說得沒頭沒腦的,陳彧倒是聽懂了,他沉默了片刻,“再找就是。”
好有歧義的對話,陸執年思想跑偏了一會兒,給自己樂笑了。
陳彧在陸執年對面坐了下來,等陸執年笑完了,他遲疑了一下才開口:“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陸執年收了笑,他坐直了身體,沒有回答陳彧的話,“你想好了?真不和我們一起回京市?”
陳彧嗯了一聲,“我……”
他還在想着怎麼解釋能顯得更合理一些,陸執年兩手撐着桌子已經站了起來,“行吧,你決定了就好。”
随後陸執年轉身進了卧室。
陳彧萬年不變的臉上罕見露出了些許詫異,解釋的話憋在喉嚨口上不來下不去。
也好,就這樣也不錯,他這麼告訴自己。
轉天就要出發,兩個人夜裡還是躺在一張床上,背對着背。陸執年睡得怎麼樣不知道,陳彧徹夜未眠。
地壩裡停着那輛坦克300,陸執年和蔣煦洲兩個人開這輛車也差不多了,現在是早上8點,他們已經整裝完畢,準備到約定的地方同周铎彙合。
時間滑到了10月末尾,渝都天氣漸涼,陸執年套了個外套,陳彧還是一件夏季的薄短袖。
軍綠色上衣,黑色褲子,是陸執年第一次在平川車站見到他的那身。
蔣煦洲已經坐到了駕駛座,此時一隻手擱在車窗上等着陸執年上車。
“我留了輛車給你,其他東西你不要就算了,以後慢慢攢吧。”陸執年站在陳彧身前,仰頭看着他。
陳彧喉結滾動了兩下,睫毛輕顫,沒說出話來。
“你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陸執年輕聲說道,語氣軟糯,他溫柔地注視着陳彧。
陳彧蓦地擡眼,和陸執年對視一眼,又有些狼狽地逃開,“注意安全。”
四個字像是從喉嚨裡硬擠出來的一樣。
陸執年點點頭,他上前一步,擡手抱了一下陳彧。
正要退開時,腰間被一個力道收緊,整個人像是砌進了陳彧身體一般,被箍得發痛。
然後又被突然松開,仿佛剛才的擁抱隻是錯覺。
陳彧收回手背在了身後,手指攥得死緊,像要抓住什麼。
陸執年擡眼深深看了一眼陳彧,轉身拉開了車門:“那我上車了。”
“陳彧,謝謝你。”
“還有,再見。”
安全帶插進卡槽裡喀嗒一聲,蔣煦洲擡腳松了刹車,方向盤一轉,黑色的車身像遊魚一樣靈活地滑進山路間。
蔣煦洲調整了一下後視鏡,“诶,還站着呢。”
陸執年嗯了一聲,他也一直都看着的。
車遠去,陳彧的身影越來越小,他一動不動站在那裡,沉默得像塊墜入了漆黑深海的礁石。
“給他五分鐘,他得追上來了吧。”蔣煦洲握着方向盤向左打了半圈,離開了那條小路,當然陳彧也消失在了後視鏡裡。
說着,蔣煦洲又笑了起來:“你還給他留輛車。”
陸執年這才收回視線,聽到蔣煦洲的話眼裡也流出些許笑意:“還灌滿了油。”
“還暗中保護呢,就該讓他腿着跟,看他怎麼追得上。”蔣煦洲這個兩面間諜當得相當幸災樂禍。
兩個人駕着車在約定地點見到了等在那裡的周铎。周铎他們也隻開了一輛車,車上都是熟人,雙方彙合以後徑直上了内環。
“陳彧呢?”周铎問道,他都做好了拉開距離的準備,畢竟要是他們仨又湊到了一起,這一路估計就精彩了。
“他不去啊。”回答的是蔣煦洲。
周铎快速瞟了陸執年一眼,給了蔣煦洲一個眼神:?
蔣煦洲攤手、聳肩。
兩輛黑色的車一前一後行駛在馬路上。
此時是2025年10月29日,上午9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