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掠過院子,白布在風中翻卷,李觀塵站在院外,目光透過搖曳的白布,看向停放在院中的屍體。那無臉的鬼魂……原來,是因為戴上了面具,所以失去了面容。
——院中——
老仵作接過面具,随後方青山指揮兩三名衙役:“可以了,開始挖吧。”
衙役們抄起鋤頭和鐵鏟,開始挖掘冰冷的泥土。
“這是要直接把屍體埋在院子裡?”李觀塵眉頭微皺,聲音中帶着一絲困惑與探尋。
一旁的大爺,半眯着渾濁的眼睛:“是啊,我們這兒就是這個規矩——‘人鬼同居,人死不出村’,人死後不能埋在村外”老人的語氣低沉,透着無奈與疲倦,“說白了,人墳同屋,死人要葬在活人院子裡,但張老婆子家裡沒有人了,也隻能是葬在這個院子裡了。”
“埋在自家院子裡,不怕陰氣重嗎?這習俗未免是有些大膽了。”
大爺怔了怔,神情明顯有些不自在:“哼,小姑娘,你是不知道,我們村裡哪家沒點邪乎事兒?這兒的規矩,就是這麼傳下來的。”
他壓低了聲音:“我們也是怕的,所以為了鎮住陰魂,所以就有了為死去的人戴面具的方法。”
李觀塵心中暗想,面具的确可能會迷惑陰魂,甚至讓鬼魂不知自己是誰,但卻會永遠徘徊在原地不散。這倒解釋了昨夜那無面鬼魂的奇異舉動……但這些話,她沒有說出口。
這裡的規矩太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突然,一個稚嫩的聲音從稀稀拉拉的談論中傳來。
“姐姐,你昨天是不是跟張婆婆說話來着?我看張婆婆很生氣,還抓着你胳膊來着。”
李觀塵聞聲扭頭,隻見一個瘦小的男孩站在不遠處,正用手指着她。他眉眼間透着些狡黠,正是昨天樹下跑掉的那個男孩。
李觀塵的心中瞬間泛起一股冷意,眼神沉了下來。而四周圍看熱鬧的村民也像嗅到了腥味的野狗,紛紛朝她投來異樣的目光。
“什麼?小姑娘,你昨天跟張婆子吵架了?”旁邊的大爺也忍不住嘟囔着,目光中透着審視和不滿。
“吵架?”李觀塵微微挑眉,心底泛起一絲冷笑——這就成了吵架了?
四周的議論聲越來越大,人群中的氣氛逐漸發酵,仿佛随時會将她吞沒。李觀塵的臉色逐漸冰冷下來。
“小家夥兒,你是陸幽吧。”
那男孩愣了片刻,眼神閃爍,沒敢接話。之前在一旁看熱鬧的老婦人忍不住插嘴:“哎呦,小姑娘,别跟孩子一般見識。不過,張婆子跟你吵完架就上吊了,這事兒怎麼聽着怪别扭呢?”
“是啊,會不會是她跟你吵完心裡不痛快,才想不開啊?”另一人也跟着起哄。
李觀塵環顧四周,心中漠然——這些人的嘴臉,她再熟悉不過。隻要有人挑起頭,所有人都會一哄而上。沒有人關心真相,他們隻想要一個熱鬧的故事。
她稍稍定了定神,忽然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昨天确實跟張婆婆聊了幾句,不過說的是兩年前的事。”她故意加重語氣,眼神掃過周圍的人群,“對了,兩年前,張婆婆家到底出了什麼事兒?有誰願意告訴我嗎?”
此話一出,原本熱鬧的場面瞬間安靜下來。村民們的神情變得複雜,一股壓抑的氣氛彌漫在空氣中。
李觀塵眯起眼睛,心底冷笑——怎麼,提到兩年前的事,大家就不敢開口了?
此時,門口的騷動已經吸引了方青山的注意。他不緊不慢的走了過來,鬥篷在風中微微拂動,一身深藍色的官袍掩不住骨子裡的嚴肅。他眉宇微蹙,目光如刀,略顯疲憊卻仍透着威嚴。
“發生了什麼事?”方青山聲音低沉地問,他的目光掃過人群,最後落在了李觀塵身上。雖說問的是衆人,但他的目光卻死死地鎖在李觀塵身上,那眼神裡透着某種無法捉摸的戒備與審視,仿佛已經知曉引起騷動的就是她。
李觀塵微微挑眉,站在人群中央,一副閑然自若的模樣。她看上年紀不大,身量纖細,但一身打扮頗為異域:灰褐色的粗布衣棉衫寬松随意,腰間系着個葫蘆,長長的辮子上面挂着銀飾鈴铛,在微風中發出極輕的叮當聲。這裝扮既不像本地女子,也不像官府中人,反倒透着一股子苗疆的神秘氣息。她的臉上沒什麼表情,但那雙眼睛如同深潭,平靜中藏着銳利的光芒。
那男孩見方青山來了,立刻指着李觀塵說:“方主簿!我昨日親眼看見這個姐姐跟張婆婆說話呢,張婆婆當時好生氣,緊緊抓着這個姐姐的胳膊呢!”
這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