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婆用手背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水,咳了兩聲,穩了穩情緒,聲音嘶啞地繼續:“我一直問他傷是怎麼來的,但他始終不肯告訴我。他臉色蒼白,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頭上的血一直在流。那一刻,我知道,那些傷絕對不是野獸造成的。那分明是人打的!可是他什麼都沒說,就這麼昏倒在我懷裡,再也沒醒過來。”
“阿諾沒來給他治療嗎?”
話音剛落,龍婆的臉色瞬間變得憤怒,聲音有些撕裂:“她......她就來看了一次,問了幾句原因,結果就說治不了。之後無論我再怎麼求她,她都再也沒來過。”說到這裡,龍婆的氣息有些急促,臉上的憤怒與悲傷交織成一股無法言說的情感,“不久後,我兒子便走了。”
說完這些,龍婆的身體如同洩了氣的皮球般,無力地靠在床榻上,仿佛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她默默倒了一杯熱水,遞到龍婆手中,龍婆接過水杯,指尖微微顫抖,但她沒有再說話,隻是低下頭,沉默了。
“我沒跟她說紅寶石的事情,那可是我兒子用命給換回來的。”龍婆的聲音低沉而沙啞,話語中帶着一絲沉重的回憶。她的手緊緊握住袖口,火光跳躍在她蒼老的面容上,映出幾道深深的皺紋。
李觀塵凝視着她,心頭微微一震。她細細地撚着指尖,反複推敲着龍婆的話,心底升起了一個令人不安的猜測。這恐怕便是阿諾為何不救治她兒子的原因吧,如果隻是平常的傷痛,止血總應該能做的,但阿諾卻什麼都沒有做就離開了,她或許不想讓人知曉林中發生的事情,或許她也是為了那紅寶石而來,但龍婆和她兒子都沒有說出來。
李觀塵思索了片刻,結合林子裡那人說的話,璎珞樹下的那些骸骨,恐怕是村子裡的人為造成的了,龍婆她兒子或許是從一場紅寶石争奪中僥幸逃回來的也說不定。
她輕輕拍了拍龍婆的肩膀,低聲道:“龍婆,您先早點休息吧,别再想這些傷心的事了。明天還要治療眼睛呢,總不能腫着眼睛治吧。”
又跟龍婆閑聊了幾句,李觀塵轉身抱起小白,回到自己的房間。夜幕漸漸低垂,四周靜悄悄的,隻有壁爐中的木柴偶爾爆裂,發出一聲脆響。她将包袱放在床頭,靜靜地坐下,脫去濕冷的外衣,換上了幹淨的睡衣。她躺下,消化着今天發生的一切,思索着那個被‘詛咒’的男人或許是一個突破口。
第二天清晨,天色微亮,李觀塵簡單吃過早飯,便開始處理昨日采集的草藥。她一邊準備着治療所需的器具,一邊暗自思量着接下來要進行的探訪。給龍婆針灸之後,眼睛上敷上厚厚的草藥用布條纏了起來。
“龍婆,你先閉着眼躺着休息,我要出去一趟,等我回來之後給你做午飯。”
龍婆剛要躺下,立馬又坐了起來,語氣有些緊張的問道:“你要去哪兒?不會還要進森林了吧?藥不是已經夠了嗎?治不好沒關系的,可别再去那麼危險的地方了。”
李觀塵微微一笑:“放心,我不是去森林,我是要再去看看那個男人的病情,再仔細的問問,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回來。”
龍婆聽此,終于放下心來躺回了床上:“好,丫頭你早點回來啊。”
“好。”李觀塵微微點頭,随後便出了門。
今天天氣晴朗,天空澄澈如洗,但村子裡彌漫着一股詭異的靜谧。街道上零星有人影,但人們行色匆匆,李觀塵故意走在一條僻靜的小路上,步伐放得很輕,腳下踩過落葉,發出細微的沙沙聲。她的目光時不時掃過四周,身後的影子在樹影間時隐時現。上次與巫女和村長一同去那個“被詛咒”的人家後,她已經有些引人注目了。
她明白,這次若是大搖大擺地從正門去,保不齊會有人去跟村長或者阿諾通風報信,那這次去問話,或許大概率會被偷聽或是打斷,那事情就會變得麻煩。思及此,她緊了緊身上的鬥篷,選擇抄近道,沿着一條隐蔽的小徑悄悄繞到‘詛咒’的男人家的後門。
後院雜草叢生,堆放着一些破舊的農具,幾隻麻雀被她的腳步驚動,撲棱棱飛起。李觀塵站定四處張望了一下,擡手敲了敲斑駁的木門,敲門聲在寂靜的空氣中顯得格外清晰。
片刻後,“吱呀”一聲,門緩緩打開了,一個稚嫩的小臉探了出來。正是上次見過的小姑娘,穿着打了補丁的灰色衣裳,手裡攥着門框,眼神帶着幾分好奇和警惕,擡頭看向李觀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