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聽到這番話,心裡一震。他本以為這位年輕有些古怪的姑娘是個冷漠又倨傲的人,卻沒想到她對局勢看得如此透徹。他感到一陣羞愧,忍不住低下了頭,喃喃自語:“的确……我們村的确有很多人對外人抱着敵意,尤其是對巫女崇拜太深……”
李觀塵沒有再多說,轉身将銀針重新在燭火上消毒,動作利索而熟練。她看了看男人:“張嘴。”
男人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聽話地咬住了布條。
“忍住,别出聲。”李觀塵的語氣帶着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
她拿起銀針,湊近男人的小腿。那是一條瘦削而滿布潰爛膿瘡的小腿,暗紅色的皮膚腫脹得幾乎看不清原貌,散發着陣陣惡臭。燭光映在膿瘡上,黏稠的黃色膿液隐隐可見。
李觀塵俯身,指尖穩穩地按住男人的小腿,将銀針準确無誤地刺入一處膿瘡。針尖挑破皮膚的一瞬間,一股濃稠的黑色血水如泉湧般噴出,滴滴答答落入她早已準備好的碗中。
男人的身子猛地一顫,喉嚨裡發出一聲悶哼,嘴裡的布條險些咬斷。他的額頭上汗如雨下,豆大的汗珠順着臉頰滴落,雙手死死抓住床沿,青筋暴起。
男人嘴裡的布條被咬得很緊,牙齒深深地嵌進布料,粗重的喘息夾雜着低低的呻吟,額頭上的冷汗一顆顆滑落,浸濕了鬓角。他的雙手死死抓着被子,關節泛白,小腿不住地微微抽動,幾次像是要縮回去,卻硬生生地忍住了,生怕稍有動彈,銀針就會刺錯地方。
李觀塵端坐在旁,手中握着一根細長的銀針,她戴着面罩,神情專注,袖子微卷,露出纖細卻穩如磐石的手腕。那一抹濃黑的血水順着針尖緩緩淌下,滴進碗中,發出輕微的聲響,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袖中傳來一陣細微的蠕動聲,李觀塵的眉梢微不可察地動了動,她知道,那蠱蟲已經按捺不住了,這血它來說可以算是美味了。她輕輕地撫了撫袖口,嘴角卻勾起一抹幾乎難以察覺的興奮笑意。這讓她看起來既冷靜又隐隐透着些許詭異。
安安站在一旁,雙手緊握着衣角,眼中卻沒有半分畏懼。她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李觀塵的動作,盡管耳邊是父親斷斷續續的痛哼聲,但她的神情卻意外地平靜,這讓李觀塵感到滿意。
“好了。”李觀塵将最後一處膿瘡挑破,血水噴湧而出,在燭光下顯得尤為黯黑。她放下銀針,端起裝滿了血水的碗,滿意地看了看。那男子已經筋疲力盡,嘴裡的布條也松了下來,身體虛軟失血過多,有點迷迷糊糊的狀态。
趁着無人注意,李觀塵微微擡袖,手指在袖口輕輕一撥,那蠱蟲便順勢滑進了碗中,靈活地卷起血水,貪婪地吮吸着。短短片刻,一碗血便見了底。蠱蟲的身體似乎胖了一圈,閃着油亮的光澤,随後又悄無聲息地鑽回了袖中。
“安安,拿濕帕子過來,給你爹身上的血迹擦幹淨。”李觀塵微微伸了個懶腰,語氣淡然地吩咐道。
“好嘞!”安安應聲,動作利落地端來一盆清水,用濕帕子輕輕擦拭着父親腿上的血迹。
“等會兒我給你示範塗藥,你記好了。”
安安點頭如搗蒜,眼中閃過一抹崇拜之色。
不多時,李觀塵取出一盒淺黃色的膏藥,薄薄地抹了一層在男子的傷口上,随後又用幹淨的布條将腿仔細包紮好。
“這是雄黃膏,消炎止痛的。”她語氣随意,卻透着一絲疲憊。坐回桌旁,她端起一杯涼水,一口氣喝下。
“師傅,這藥膏好厲害!”安安看着父親傷口包紮完後臉色似乎好了很多,忍不住開口。
李觀塵聽罷險些噴出嘴裡的水,連忙擺手。“咳咳咳…别叫我師傅,叫我觀塵就行。我可沒打算收徒。”她頓了頓,語氣放緩了些。“更何況,我不會在這裡呆很長時間,可能七天的時間到了我就該走了,我教不了你太多的東西。”
“既然師傅不想讓我這麼叫,那我便叫你觀塵姐姐好了。”
“咳咳咳,随你吧。”李觀塵将東西一一收好,對安安說:“等你娘回來之後,讓她不要把我來過的消息跟别人說,現在你爹的身體比較虛弱,如果有條件的話,給他熬點有營養的湯補一補,藥膏你留下,明天差不多這個時間,讓你娘再給他換一次。”李觀塵似是思忖了片刻,随後補充道:“明天卯時在村口等我,準備随我進森林采藥。動作要悄悄的,别驚動其他人,明白嗎?”
“好的,師......觀塵姐姐,我記住了。”
門外的微風略顯寒冷,李觀塵微微拉了拉衣領。此時,村中小路上無人來往,耳邊隐隐傳來幾聲烏鴉的啼叫,她低頭看了看腳下泥濘的小道,估摸着時間,竟已經接近午時了,快步朝龍婆家趕去。
熟不知,在她的身後有一雙眼睛正看着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