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諾握緊袖口的手指微微顫抖,她的呼吸有些急促,眼神四處遊移,像是被困入死局的獸,想要尋找逃脫的出口。
屋内衆人面面相觑,竊竊私語的聲音逐漸響起。
孫二臉色漲紅,雙眼死死盯着那堆草藥,翻找了半天,像是要從中挑出什麼來反駁,嘴裡嘟囔道:“肯,肯定是你動了手腳,把藥換了……”
李觀塵冷笑一聲,雙臂抱胸,悠然地看着他:“孫二,你可真是蠢得可以。這些草藥是我和念安親自上山采摘的,這藥也是她親手熬的,裡面有什麼,她能不清楚嗎?”
孫二張了張嘴,嗓子像被什麼堵住了一樣,半天沒說出一個字。
李觀塵話鋒一轉,目光犀利地落在阿諾身上,聲音緩緩壓低:“不過——”
她微微眯起眼睛,帶着一絲審視和冷意,“他确實是因為斷腸草中毒而死。但是……是誰下的毒呢?”
這句話如同一記驚雷,屋内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阿諾的呼吸猛地一滞,垂在兩側的手指微微顫抖了一下。
李觀塵半倚在木椅上,指尖輕敲桌面,語氣淡然卻透着壓迫:“念安,昨晚和今天,你可有給你父親吃過什麼特别的東西?可曾碰到過什麼奇怪的人?”
念安低垂着眼睑,纖細的手指死死攥着衣角,仿佛在努力回憶。片刻後,她擡起頭,眼裡帶着一絲猶豫,但最終還是堅定地說道:“吃的跟平時沒什麼不同,就是些野菜……”她頓了一下,眉頭微微皺起,語調忽然變得不太确定,“如果說奇怪的人……大概就是孫二叔叔吧。”
她的話音剛落,屋内衆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孫二。隻見他臉色微變,眼神飄忽不定,腳下微微後退了一步。
念安緩緩擡起手,指向孫二,語氣帶着一絲天真的笃定:“一大早,他就在我家外面鬼鬼祟祟的往裡瞅。後來,等我娘發現父親咽了氣,他竟然立刻就來敲門,說要看看……他怎麼就這麼巧,知道我爹今天會去世呢?”她歪着頭,像是困惑地思索着,但字字句句,直直地刺進孫二的心口。
李觀塵微微挑眉,這小姑娘着實是有些聰明,一瞬間便将嫌疑全部轉移到了孫二身上,一時間村民們議論紛紛。
“你、你這小姑娘在胡說什麼!”孫二的嗓音有些發緊,額頭沁出細汗,他心虛地瞪着念安,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我、我隻是碰巧路過而已!”
李觀塵微微揚眉:“哦?念安,你可有撒謊?”
念安猛地搖頭,眼圈泛紅,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聲音哽咽:“我、我沒有撒謊……這些天,我每天天不亮就給父親熬藥,親眼看着他喝下去的……自然是看的一清二楚,我也沒有理由撒謊啊。”
她的嗓音雖帶着哭腔,卻清晰,擲地有聲。屋外的風穿堂而過,吹得燭火猛然一晃,映照着村民們漸漸動搖的神色。
“是啊,念安這孩子天天天不亮就起身熬藥,我還見過她去山上采草藥呢。”一個村婦開口,随即有人附和:“這孩子孝順得很,怎麼可能會撒謊!”
人群議論紛紛,指責的目光漸漸從李觀塵和念安身上,落到了孫二的臉上。
孫二臉色青一陣白一陣,額角的冷汗沿着鬓角滑落。他死死地攥緊拳頭,胸膛劇烈起伏,終于支撐不住那越來越重的壓迫感,猛地吼道:“那是巫女讓我來的!”
話音一出,整個房間瞬間死寂。
所有人都怔住了,目光齊齊投向了站在一旁的阿諾。她原本臉色還算鎮定,但在這一刻,她手指猛然一緊,袖下的指尖不易察覺地微微顫動了一下。
沉默在空氣中蔓延了一瞬,随即,阿諾猛地回過神,強自鎮定地冷笑一聲,語氣不善地盯着孫二:“你在胡說什麼?我什麼時候讓你去害人了?”
孫二咬緊牙關,似乎已經豁出去了,他猛地一拍大腿,聲調陡然拔高:“巫女,你不能這麼對我!明明是你讓我去的,還讓我将那斷腸草放進鍋裡!你怎麼能翻臉不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