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觀塵回到客棧時,夜色已漸漸深沉,空蕩的走廊回蕩着她腳步的回聲。她推開房門,輕輕将門合上,走到桌前,從懷中取出了那點朱砂,沉甸甸的袋子在手中微微晃動。她攤開朱砂,指尖輕輕挑起一小撮,細細端詳。眼前的朱砂質地細膩,顔色是深紅色。
“咦?這朱砂……”李觀塵嘴角微微一勾,語氣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竟然是上等朱砂,濃度極高,恐怕這種品質的朱砂,連一些比較大的藥鋪都未必能夠有。怪不得這青衣館會這麼小心。”
這讓她更加感覺奇怪,青衣館處處透露着古怪,而且不知為何,蠱蟲隐隐有些躁動,這種躁動不同于喂食前饑餓的躁動,反而更像是急切的暴躁,似乎有一種難以遏制的沖動。
她轉過頭,望向窗外。透過窗棂,前兩次出現的飛鴿傳書并未如往常那樣來臨,也許隻是一時疏漏,但李觀塵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她低頭看着自己手背上那條漸漸顯現的黑色紋路,随着時間推移,越來越清晰。她輕輕捏住手腕,紋路蔓延的速度似乎比預期得快,她有些焦慮地揉了揉太陽穴,暗自歎氣:“自己大概沒有多長時間了,這次的任務到底是什麼?”
一連串的疑問在她腦海中盤旋,但她知道,自己此時此刻最需要的,就是靜下來。無論如何,事情終究得一件件解決,能活一天算一天,反正眼下盤纏也足夠撐到最後。其他的事,暫時不去想,明天再說吧。
翌日,天微亮時,李觀塵便早早起床,她整理了下身上的衣袍,挑了條青色的裙子,簡單紮起頭發,走出了客棧,準備前往昨日看好的一家早餐鋪子。天氣還是陰沉沉的,空氣有些濕潤,她攏了攏袖口,沿街走了不久,便來到了昨天看到的一家早餐鋪子。
當她走到那家早餐鋪子時,已經有不少人排起了隊,空氣中彌漫着鍋盔出爐時的香氣。鋪子老闆是個中年男人,穿着略顯陳舊的灰色衣衫,但他的臉上卻挂着一抹親切的笑容。
要了兩個牛肉餡的鍋盔和一碗豆花,等到她拿到熱騰騰的鍋盔時,立刻咬了一口,熱氣撲面而來,香味四溢,令人陶醉。她忍不住閉上眼睛,感歎道:“這裡的美食真的讓人欲罷不能啊,若是老鬼在此,肯定要天天來。”
李觀塵正低頭吃着正香,街頭的喧嘩聲漸漸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微微擡起頭,眼角餘光掃向了不遠處幾個站在攤位旁邊的路人,言語漸漸激烈起來。
“聽說了嗎?聽說了嗎?青衣館又死人了。”一個男子低聲說道,聲音帶着隐約的惶恐。
“什麼?這次死的是誰?”另一人明顯有些吃驚,眉頭緊鎖,顯然不敢相信。
“就是那個阿瑜。”那人繼續補充。
“又是走火入魔嗎?”聲音裡帶着些許嘲諷。
“這次好像是中毒,啧啧啧,又是個這麼年輕的姑娘。”話另一個聲音發出一聲輕輕的歎息,仿佛對這個結果并不感到驚訝。
李觀塵眉頭微微皺了皺,目光不自覺地投向了那條人流漸漸散開的街道,耳邊繼續傳來人們的議論。
“這青衣館也不是人人都能熬過來的啊。”有一個年長些的男人語氣沉穩,李觀塵透過熱氣隐約看到他眼中的一絲厭惡。
“但說來也奇怪,這是這個月第二個了吧……那個阿辛不是死了才沒幾天嘛,之前不都是一個月死一個嘛。”聲音帶着某種試圖掩飾的好奇,卻也不免帶着些許的恐懼。
“這麼說……确實啊,這次死的兩個人間隔時間也太短了吧,是不是青衣館裡有什麼邪物啊。”一個年輕的聲音中帶着恐懼和不解。
“你可小聲些,想去青衣館的還有大把的人呢,那裡面的人你可惹不起。”有人突然壓低了聲音,神色緊張,仿佛怕自己說漏了嘴,馬上又咳嗽了幾聲,作勢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
“你說,都死了這麼多人了,怎麼還有人把孩子往裡面送啊,我是不可能把我姑娘往裡面塞。”一個婦人低聲嘀咕,語氣中透露出厭惡與不解。
“還不是因為不花錢嘛,不花分文就能學到一門手藝,最後還能有份差事,這麼好的事兒誰不想去啊,哼,再說了想進去也都是要過關的,你家姑娘長得好看嗎?”對方冷笑一聲,語氣中帶着幾分輕佻與嘲諷。
“我家姑娘怎麼了,也是有鼻子有眼的。”另一位婦人聲音提升了幾分,似乎有些不悅,話音剛落便引發了新一輪的争論。
李觀塵慢條斯理的吃完最後一口鍋盔,理了理袖子,心裡想着,這又才來了幾天啊,竟又死人了。
李觀塵漫步在街道上,正當她準備再四處走走時,忽然聽到了一陣凄厲的哭聲。她不由自主地循聲望去,目光穿過幾家攤位,便看到了一群人圍聚在青衣館門前。隻見一具白布覆蓋的屍體被從青衣館裡擡了出來,幾名青衣館的下人默默地搬動着屍體,一個婦人跪在地上,雙手緊緊抱住屍體的腿,哭得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