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夜的休整,李觀塵的身體雖仍顯虛弱,但已恢複了不少。她緩緩坐起,感覺四肢仍有些沉重,喉嚨中殘存着淡淡的鐵鏽味。她擡手按了按眉心,勉強讓自己從混沌的思緒中清醒過來。
簡單洗漱後,她推開窗戶,冷冽的晨風瞬間灌入室内,帶着山林間的濕冷氣息拂過她的臉頰。寒意滲透肌膚,卻意外讓她的精神振奮了幾分。院子裡寂靜無聲,唯有幾盞油燈尚未完全熄滅,殘留着微弱的光暈,火光搖曳間,映出幾道扭曲的影子。
她原本隻是想透透氣,走到廊下,環顧四周——所有的房門緊閉着。此時天色未亮,天空泛着一抹将融未融的晨曦。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藥香,似乎混雜了些許不易察覺的血腥氣。
正當她準備回房,忽然——
“咚!”
一道沉悶的聲響從隔壁十一号房傳來,像是什麼重物砸在地上。李觀塵的眉心微微一跳,耳朵豎起,靜靜地聽了一瞬。然而,四周一片死寂,沒有人開門查看,仿佛這聲音隻是她的錯覺。
她眯起眼,目光掃過左右房間,依舊無人應聲,甚至連油燈的微光都未曾晃動一分。她心頭湧起一股異樣的感覺,沉吟片刻後,還是緩步走向十一号房。
站在門前,她擡手輕輕一推。
“吱呀——”房門緩緩打開,屋内的空氣潮濕而壓抑,隐約帶着淡淡的血腥味。
借着光線,她看到一個女子倒在地上,瘦削的身形蜷縮着,手指微微抽搐。桌上的水杯已被打翻,茶水沿着桌沿滴落,在地面上暈開暗色的水痕。女子的臉色蒼白如紙,毫無血色,嘴唇緊抿,睫毛顫動,卻始終未能睜開眼睛。
李觀塵疾步上前,蹲下身輕輕托起她的肩膀,女子的身體冰冷得不像活人。她探手按上對方的手腕,脈象微弱,幾乎難以察覺,這分明是失血過多導緻的休克。她心中一沉,随即順勢翻開女子的另一隻手臂。
果然,手腕上纏着厚厚的紗布,隐約能看到血滲出的痕迹。
李觀塵的目光微微一凜,心頭泛起一絲寒意——取血?
就在李觀塵想要進一步探查些什麼的時候,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腳步落在青石地面上,帶着急促又沉重的節奏,她眉頭微皺,回頭的瞬間,門口已然出現了一個人影。
阿茹随意地披了件外套,發絲淩亂,額前的碎發因汗水而微微貼在額頭上。她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前所未有的慌亂,眉頭微微皺起,眼中閃爍着複雜的情緒,甚至連往日那副溫和待客的假面都沒來得及戴上,語氣不似之前客氣,而是充滿質問:“李姑娘為何在這。”
李觀塵聞言,慢條斯理地站起身,輕輕拂了拂袖口,神色不變,眼底卻浮起一抹若有所思的光:“我聽到隔壁傳來一聲重響,怕是出了什麼事,就過來瞧了一眼,沒想到這位姑娘倒在了地上,我剛把她扶上床呢,她這是怎麼了?突然就暈倒了?”她語氣平穩,目光淡淡地掃過阿茹的神色,将對方的神情變化盡收眼底。
阿茹聽罷,快步走上前去,在床邊坐下,略顯僵硬地用身子擋住那女子的模樣,仿佛生怕李觀塵再多看一眼。她低頭查看女子的情況,指尖輕輕觸及女子蒼白的臉頰,眼底一瞬間浮現出一抹不易察覺的情緒,随後很快恢複如常。
她回頭看向李觀塵,聲音恢複了幾分冷靜,卻依舊帶着隐隐的不悅:“她平時身體就不太好,這次不過是舊疾發作。既然我已經來了,李姑娘還是快些回房吧,馬上就要到早膳時間了。”
李觀塵沒有立刻回應,而是定定地看着阿茹。
阿茹的神情雖刻意保持鎮定,但手掌放在女子手腕上時卻微微收緊,甚至連袖口都被指節攥出了褶皺。她顯然有些緊張。
李觀塵輕輕勾了勾嘴角,目光轉向床上女子,她語氣随意地問道:“不知這位姑娘是否也是與我一般,因難治的病症住在這裡?”
阿茹的神色瞬間一僵,空氣仿佛凝滞了一瞬,屋内隻剩下燭火搖曳的微弱噼啪聲。
阿茹沉默了半晌,随即緩緩擡眼,語氣陡然一冷:“我勸李姑娘還是不要打聽太多,畢竟這也是别人的隐私,不是嗎?”
李觀塵微微挑眉,不過她也不打算逼得太緊,她輕笑一聲,語氣漫不經心:“說的也是,那就勞煩你好好照看她了。”
說完,她慢悠悠地轉身,将門緩緩帶上。木門關上的刹那,外頭的晨風透過門縫灌入,卷起她鬓邊幾縷發絲,拂過她臉頰,帶着幾分陰冷的寒意。
李觀塵站在門前,微微眯了眯眼。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腕,那裡也被纏上了厚厚的紗布,觸感微涼,隐隐有些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