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說你這丫頭苦。”大娘抱着拍拍許小曲的背,“快些回家吧。”
許小曲沒有言語,真說她的家,大抵是玄玑山上玄玑觀。
那方,離這邊需好幾月的路程,山遙路遠。上輩子這時,她還在大盛境内。如今也不知師父在何處,更不知師父為何帶她到九曲山道。
“唉!”大娘量完一歎氣,“丫頭好看是好看,你哦,就是太瘦了。哪裡像我們鎮上的那些丫頭啊,個個都長得結實。”
“走,我們先出去。”大娘拉着許小曲的手掀開簾子走出去。
嶽成秋覺着許小曲出來時跟進去的時候不大一樣。
在别人跟前他也沒開口問,隻握着許小曲的手臂,把她往自己這邊拉了拉,開口去問大娘:“有合适的成衣嗎?”
大娘看着嶽成秋有點犯了難:“這丫頭瘦的嘞,少将軍得給養胖點。我這裡隻有前幾日做的幾件寬袖衫子能湊合着穿穿。要不先拿兩件穿着。然後少将軍挑挑這邊的新布料,我晚點就給丫頭另做,少将軍後日帶人來取?”
嶽成秋聞言點點頭:“那幾件都要了,另外先做兩件,再補三件,說個價一起結了。後日我讓人來取。”
大娘抱了幾件大袖子的衫子夾了幾件内穿的衣物,一股腦都給放進簾子後面的屋子裡:“丫頭,自己挑了先湊合穿着,看看喜歡哪種樣式的。”
“這些都是前些天新做的,本是想着這鎮子上有的小丫頭來置辦成衣省點事,今日倒是派上用場了。”
許小曲一個人在屋子裡,看着擺着的五件衫子和裡衣,取了懷裡的龜甲放到一邊。
大齊的衣衫,常服都是略寬大的袖擺,她挑了件水青色的換上,又把龜甲放好才出來。
“大娘,這個袖子……”許久沒穿這種大袖子的衫子了,她還有些不習慣。
大娘眼睛都亮了,拉着她左左右右看了好幾圈:“哎!丫頭穿上還真好看,這一綁腰帶也正正好。來,坐着再梳梳頭。”大娘按着許小曲的肩坐下,手上幾下挽了個簡單的發髻,“少将軍看看?”
初時許小曲在山道上滾得灰頭土臉,晚些臉擦幹淨了又穿着一身不合身的衣服嶽成秋也沒覺得有什麼。如今一番收拾下來倒是好看多了。
許小曲生得本來就是大盛女子溫婉大氣的模樣,眉眼間另帶一股子灑脫英氣。穿着大齊的寬袖衫子,更添了幾分風流。
嶽成秋點點頭:“嗯。先這樣穿着。挺好。”
“那少将軍,這邊看布料,正好有新料子,讓丫頭看看喜不喜歡。”大娘帶着二人往隔壁布莊走,在門口敲敲,“老二,少将軍要挑布料,你給把最好的拿出來讓少将軍和這個小丫頭看看。”
布莊店家正在打盹兒,被自家娘敲門敲清醒了,一聽是嶽家少将軍要布料趕緊支起來迎。
“要哪個?”嶽成秋就站在一堆布料前,看着許小曲摸摸這個看看那個。
許小曲回頭看他,一時拿不定主意,便随手指了一匹黑的:“這個吧。”
嶽成秋歎了一口氣,從一堆布料裡挑出幾匹:“這些,還有這一匹,都要了。”
嶽成秋挑的有青紅鵝黃,都是些他覺得女子愛穿的調調。他依稀記得大齊京都的女子就愛穿這些,春日時樣式更多,黑色少有。
布莊的店家忙把這幾匹布料清出來抱着:“少将軍眼光可真好,這些顔色姑娘家穿最好看。”
等都談妥了,嶽成秋帶着許小曲把外面拴柱子上的缰繩解下來,再把方才大娘包好的成衣挂上馬鞍。
許小曲拉拉他的衣角:“嶽成秋。”
“嗯。”嶽成秋停下步子應了聲。
“我眼下沒錢還你。”許小曲眉頭微蹙,嶽成秋花了點銀錢,這些銀錢不多,但她也不想欠這個人情。
嶽成秋覺得這個神棍怎麼像是有幾個面?算命蔔卦要卦金的時候說得光明磊落,如今花點錢給她置了幾身衣服又矯情了。
十六歲的姑娘,正是愛美的年紀。若是在京都那邊,這般姑娘少不得挑一套好看的頭面,換上講究合身的衣服在外邊春放紙鸢秋賞菊。再說,就是這鎮子裡的年輕姑娘們不也穿着亮色布衣,頭簪幾朵花嗎?
她一個女子,老穿着那身不合适的小兵衣服,紮得他眼睛疼。
怎麼給她置辦點衣服,反倒還扭捏起來了?
嶽成秋看了低着頭的許小曲半晌,才慢慢道:“那你以後還我。”
“哎?好!”許小曲擡起頭笑,眼眸微彎,“嶽将軍人真好。”
許小曲這邊還在握着缰繩樂呵,下一刻就聽着嶽成秋道了句:“翻倍還。”
她被一句翻倍還驚得一哆嗦:“嶽成秋,不帶你這樣的。”
“直呼本将軍名姓,在營中要罰軍棍。”嶽成秋看着許小曲一張臉靈動起來覺得心情好起來,遂有一搭沒一搭跟她閑扯。
許小曲跟在他身後,幾步沖到他身邊,見他挑眉,覺得自己是有點理虧,遂讪讪道:“我又不是你的兵。”
“哦。那造謠生事,怎麼算?”嶽成秋撚着缰繩,在街邊一處小攤前停下。
小攤上擺了一堆零零碎碎的小物件,珠花钗環應有盡有。他随手拿起一朵珠花看看,放下又換了另一朵。如此反複看了好幾遍。
最後一朵都沒買,接着往前走了。
許小曲快步跟上去,問道:“我造什麼謠生什麼事了?”
嶽成秋停下腳步,轉過來面對她,一雙還帶着少年模樣的眼睛盯着她:“我幾時不許你給人家看相算命了?”
糟了,被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