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銀子直直砸向齊老虎腦門兒,她拉着嶽成秋一腳踹飛一個攔路打手生生踹出一條路。嶽成秋抱着銀錢被她拉着跑,不知怎的就想起她那時踹薛煜那一下。
那時的薛煜,也真是命大。
賭坊的打手功夫上乘底盤穩,個個壯實,愣是沒一個能接她一腳,被她踹了個人仰馬翻打倒許多桌椅。齊老虎氣得咬牙,他這是陰溝裡翻船,看走了眼。這下又不能直追到主街,隻能暫且作罷。
等他收拾了賭坊的殘局再去收拾她也不遲。
在大盛都城落他寶來賭坊的臉,還想跑幹淨,門兒都沒有。
“借過借過!”許小曲在前面開路,拉着嶽成秋穿過來往人群直奔花月街。
“蘇老闆!二樓天字雅座。”
蘇老闆被突然遞來的兩張銀票唬了一跳,擡頭才看到是一對錦衣男女,兩人懷裡都鼓鼓囊囊,不知塞了些什麼。
“喲,二位客官。今日這天字雅座早被定下了,定下的是個大人物,我開罪不起,還請二位客官見諒。二位不若看看别的位置,我再贈點吃食,如何?”
許小曲似是有些為難,走到蘇老闆面前,遞她一錠銀兩,指指嶽成秋跟她耳語道:“今日我也是慕名前來,想帶我家小郎君長長見識。既然天字雅座沒了,那蘇老闆看着給安排個聽曲看戲的好位置,銀錢都好說。”
“哎喲!”蘇老闆合掌,臉上笑意更甚,“我瞧着二位也是第一次來。這般,二樓地字如何?這位置上看戲聽曲,也是美哉。這位置可俏,前面幾個人來出了銀子我都沒給,想來是在等着你們呐!”
“蘇老闆爽快人,日後我還來。”許小曲也沒再刁難,痛快應下。她拉着蘇老闆的手贊道,“久聞蘇老闆傾城國色,如今一見,真真是名不虛傳。蘇老闆這張臉,可美到我心坎上,小女子自愧弗如啊。”
“這嘴甜的。”蘇老闆一嗔,輕輕拍開她的手,挽住自她肩頭滑落的披帛,轉頭招呼一句,“姑娘小子們,來人帶二位上地字雅座,給沏壺千金茶,再贈上一碟子黃金糕。”
上來奉茶的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嶽成秋看着底下歌舞升平,神色複雜。
許小曲伸手撥過他的臉,給他夾一塊黃金糕:“嘗嘗。這黃金糕是邀月閣招牌,邀月閣有四方茶、八方酒、十六道名點、二十四菜肴,黃金糕獨一份兒,味道極佳,就是不知你吃不吃得慣。”
嶽成秋遲遲沒動筷,許小曲不禁笑起來:“想什麼呐,這裡的姑娘小子們都是清清白白學了各方技藝,憑自己本事吃飯的。”
“他們可都是一手絕活兒,彈琴的奏琵琶的談詩賦歌的多着。大盛都城的公子小姐們也總愛邀上三五好友來這兒吟詩作賦,春日還開牡丹宴遊園會。夏日……今歲怕是趕不上荷花宴。”
許小曲折扇合攏,止住那少年傾斜的茶壺:“有勞了,下去吧。”
她摸出散碎銀子放到他手裡:“替我給蘇老闆道聲謝。”
“多、多謝客官。”少年口齒模糊,遲疑地看着許小曲,“蘇、蘇老闆說,不做事不能收銀錢。我、我給客官吹、吹曲子。”
他手忙腳亂地摸出懷裡的陶埙:“我隻會、這個。”
“陶埙啊……”許小曲收起折扇,撐着頭看向窗外,“吹吧,吹好了另有賞錢。”
“好!”少年眼眸亮起來,看着沒那麼怕了。他試幾下音,細瘦的手指靈活地在埙孔上跳躍。
陶埙的聲音古樸綿長,不似其他樂器那般熱烈。他從凜凜冬日吹到春日來時,再變作夏日浩瀚夜空。
許小曲的思緒飄得越發遠。
“我、是不是,吹得不、不好?”少年小心翼翼地問她。
許小曲面帶笑意,又遞給他幾塊碎銀:“很好聽。這些銀子予你,當作你的賞錢,許是可以買一個更好的。”
“太、太多了。”少年面上發紅,看着賞錢半晌隻收下一半,“這些、就夠。能買很好的。”
“蘇老闆好、她說,賞錢都、都是我們自己的。”
“我既給你了,便留着罷。多的去置辦幾身新衣衫也不錯。”許小曲給嶽成秋續茶,“喏,他這身就好看。銀白衣,戴玉冠。真真當得一句玉面郎君。”
嶽成秋瞧她一眼,夾一塊白玉糕塞住她的嘴。
許小曲喝下半盞茶水才緩過來:“小郎君,下次換小點的糕,大塊容易噎。”
少年識趣退下。
許小曲看着他輕快的背影微微搖頭:“陶埙少見,沒有琴雅,不似琵琶珠玉聲,想來甚少有人花銀子聽曲。他賺銀子也不容易。”
她話音剛落,就聽底下一陣忙亂,接着蘇老闆就大喝一聲:“齊老虎,你追什麼人要砸老娘這邀月閣?皮又癢了?”
“追到這兒了。”嶽成秋略看一眼,端坐椅子上穩如泰山。
“這可比聽曲有意思,是吧?”許小曲折扇開合截住一把匕首,按下嶽成秋肩膀躲過飛上來的利箭。
嶽成秋傾身拉過她,一個旋身抽劍出鞘,擋下幾發暗镖。許小曲反扣住他的手臂,扇子塞到他懷裡,反手扯過房梁上垂落下來的一根紅綢帶他自二樓一躍而下。
她借力一蕩,旋踢在齊老虎胸口,又極快松開手後撤。
紅綢被嶽成秋斬斷,握在手中如蛇捕食,捆住一個打手就踢飛出去。
“好腿法!”許小曲折扇合攏,以扇骨擋下刀尖,順勢一轉壓下刀鋒另一手扯住齊老虎的手臂爬上他肩頭用力握住。
齊老虎面色一沉,使大力帶得許小曲騰空而起,許小曲在半空中騰身回寰直襲他後心。嶽成秋長劍遊龍,隔開兩方打手,隻用劍刃平打手腕,抓住他們衣領扔到一邊。
“齊風!誰準你來邀月閣抓人?”
許小曲抱臂靠在朱紅柱子上,在嶽成秋耳畔道:“小郎君,有大戲看了。你瞧着,齊老虎怕是要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