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大俠,今日天高氣爽,可要同我出去逍遙逍遙?”
嶽成秋甫一開門,就見天青色衣袂飛揚,許小曲抱個紙包穩穩當當落在他面前,她今日換上一身上好的雲竹紋窄袖騎裝,墨發高紮,配一根同色玉墜發帶,腰間還别一把折扇。
“街角那家剛蒸好的荷花饅頭,我剛買完,他便賣完了。”她将紙包打開來,饅頭還冒着熱氣,“嘗嘗?”
“嗯。”嶽成秋接過一個。
荷花饅頭應當是用苋菜汁染的色,微紅,裡面包了甜而不膩的豆沙,吃着沒甚麼甜味兒卻有餘香。
“嶽大俠,還生氣呐?”許小曲湊過來看他。
嶽成秋安安靜靜啃完饅頭,微微躲開她:“沒有。我生什麼氣。”
“我親自去買的。”
“嗯。”
“真不出去?”許小曲歎了一口氣,無奈攤手,“罷了,我自己去罷,順道還能去柳府小酌兩杯,然後……”
“嗯?嶽大俠,你做什麼?”許小曲挑眉看向他拉着自己手腕的手。
“院裡憋得慌,出去走走。”
“噢。”
别别扭扭的嶽将軍。
……
“你說的逍遙,就是來賭坊?”嶽成秋面無表情站在賭坊門口。賭坊門口擺了一對貔貅,金漆紅柱,匾額上書寶來賭坊。
許小曲折扇一展,遮住她和他半張臉,在他耳邊低聲道:“來砸個場子。”
“嶽大俠,你若是不想進去便在外面等我。”她眼眸微彎,大步流星走進賭坊。
嶽成秋思襯片刻,極快地跟上來:“若是讓我爹知曉,他得打我一頓好的。”
“我不告訴他。”許小曲拉住他的袖擺,“嶽大俠,你瞧好了。”
她大搖大擺走到當中賭桌上自懷裡摸出銀票扔在桌上,居高臨下瞧着正低頭把玩骰盅的莊家:“齊老虎,賭一把?”
她聲音不大,旁人卻聽得清清楚楚。已經許久沒有人敢跟齊老虎叫闆了,更何況這寶來賭坊後台不小。
這人是個什麼來路?
被叫做齊老虎的人緩緩擡頭,看到是個小丫頭嗤笑一聲,又看到桌上銀票,少說也有五百兩。
都城中的人,來賭坊扔錢的大有人在,可五百兩也不算小數目了。看來又是個來賭坊扔錢的大戶小姐。
“好說。”齊老虎撐着頭,玩味地看着這個小丫頭,看着倒是大盛人,“玩兒什麼?”
“本小姐今日帶我家小郎君來玩兒,銀錢管夠。”她拉過嶽成秋,笑問,“小郎君,想玩兒什麼?”
“随你。”嶽成秋耳垂微紅,他瞥過齊老虎手上骰盅若有所思。
“那好,那就最簡單的。”許小曲接過遞來的骰盅掂了掂遞給嶽成秋,“你來。”
嶽成秋蹙眉,許小曲見狀擡手覆上他手背。
骰盅在桌上一抹帶起骰子,叮叮當當響起來。齊老虎幾下将骰盅頓在桌上。許小曲帶着嶽成秋,在鼎沸人聲裡,同他低笑道:“小郎君,你說是大還是小。”
“我猜……小。”嶽成秋的視線落在她手上,離得太近,人多,有人推搡過來,他伸手巧力推開。
“好,那我們便猜小。”許小曲放下骰盅,壓在銀票上,“開吧。”
齊老虎翻開骰盅,有人嘩然,許小曲眼眸一動收下百兩又取一張銀票押上,笑道:“再來。”
她一手拿起骰盅,一手展開折扇,掩住他們二人半張臉。嶽成秋看着她隻離他一掌之距,口唇開合:“要收網了。”
賭局上沒有常勝将軍,齊老虎也非浪得虛名。許小曲赢上三把連輸五把,銀票很快見底。她又摸出一疊銀票拍在桌上,拿起骰盅時觑了齊老虎一眼。
齊老虎也正打量她,眼中帶着審視。
齊老虎生得硬朗,刀眉虎目,下颌上斜着劈下去一道疤,直直蔓延進衣領,在他麥色的皮肉上泛着肉紅。齊風啊,雲從龍,風從虎,便在寶來賭坊得了齊老虎這個诨名。
“押寶不押小,押生不押熟啊……”許小曲微微一笑,跟齊老虎同時開盅,齊老虎拿眼掃過骰子,忽然僵住。
“咦?”
還未等周圍的人反應過來就聽着齊老虎冷聲道:“再來。”
“有意思……”再開時齊老虎冷笑一聲,終于坐直身子。
“齊老虎,還有銀子嗎?”一連七把下去,許小曲撿起桌上的銀錢往嶽成秋懷裡塞,塞得嶽成秋懷裡都裝不下,她才怅然道,“行了,今日就不玩兒了。我瞧着……你也沒銀子讓我繼續同你玩兒。”
幾個人攔住許小曲的路,齊老虎招人清了場:“還請小姐留步。”
“哎呀……”許小曲歎着氣,手中拿起一塊散碎銀子一扔,“小郎君,還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