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遁者,退避蓄力,擇時而動也。”許小曲排出一個卦象,擺在蘇星忱面前。
蘇星忱興緻缺缺,又拿不準她話中何意,便未搭話。
他着實是不想理朝中這些勾心鬥角的事,就像從前黑雲寨裡老二老四背着他跟姐姐做的那檔子事。這些人,總當一套背一套,私底下使絆子,也不知許小曲哪裡來的閑心跟他們拉扯。
說着好生歇着,她卻不是拿古籍就是去觀裡誦咒,今日興起問卦,才陪他在院裡坐會兒。
“我說……你說好陪我下山,怎的又要食言?”他伸手撿起桌上銅錢,抛飛又接住。
黃亮銅錢還未落到他掌中,就被她截胡,她搶回銅錢,伸手在他面前,道:“猜正反,猜對了我就陪你下山。”
“我又不是小孩子……”蘇星忱哼哼唧唧,還是道了句,“正。”
她把手一攤開,直呼他運氣好。
蘇星忱跟在她身後唇角勾起,她這叫放了一河水,别以為他沒看着是她故意換的正面。
這人真就拿他當小孩子哄。
“走走走,下山下山,叫上薛煜他們一起。梁晝他們估摸着還在鎮子裡,順便一起喝喝酒。我落了他的臉,讓他在皇帝那裡不好交差,還是要賠個不是。”
他們人多,就總是浩浩蕩蕩。
再說隐十七,她一日不接獸骨佩,就一日跟着她不走。别的都好,就是這人出手刺客都是死路一條,不用問不用猜,就知曉是虞族派來的人。虞族人陰魂不散得很,處處都撞見。
她托人叫來梁晝和青梧,七拐八彎甩開尾巴,幾人才坐下喝酒。
今日誰都沒多話,就喝酒,喝到醉得七倒八歪,許小曲提着酒壺,目光緩緩移到蘇星忱臉上。蘇星忱被她看得跳起來,忙躲到蘇星落背後。
“你别灌我,我喝不下了!”
就那麼一瞬間,許小曲推開蘇星落,扯住他衣領往下一按,酒盞被飛來銀镖打碎。
好在他們坐的位置偏,才沒傷到無辜之人。小二和老闆趕忙帶着不相幹的人跑的跑躲的躲。
“這是今日第幾波了?”她靜靜看着攔在身前的隐十七。
隐十七擋下毒箭,眸色冷冽:“第三波。”
虞族可謂是锲而不舍,從黑雲寨追到玄玑山下。
“拔根。”她聲音微低,隐十七颔首,帶人悄然出酒樓。
玄玑山下鎮子,人人都知許小曲,見是來刺殺她的,便知不是什麼好人,遂,也就當作沒看到,蘇姨還帶人攔下官兵。許小曲出來一見蘇姨攔着官兵,便笑道:“沒什麼事,潑皮流氓找事,順手收拾了。”
此次來的都是梁晝心腹,互相看了看,領頭的點頭恭敬笑道:“勞許道長動手收拾了。下次髒活兒累活兒,交給我們哥兒幾個就好。”
“哎,好!”許小曲自是眉開眼笑,幾人又寒暄幾句,薛煜帶着蘇星忱把屍首都扔了,才跟着出來。
幾人有說有笑上山,許小曲在屋中輕聲道:“隐十七。”
隐十七提着五個人頭自窗戶躍進來。
“要勞你跑一趟了。”她眼眸彎彎,卻帶着寒意,隐十七不明所以看着她,她慢慢道,“裝在匣子裡,放到大凜宮中,帝師台前。”
“是。”隐十七沒有任何猶豫。
她提起獸骨佩,手掌緩緩收緊。既是師叔送的禮,她就卻之不恭了。
原來大巫巫主有且隻有三人,師父非巫主,隻是明面扶持大盛前任帝王佑,真正的巫主另有其人,便是他同門師兄,她的師叔——聞庶。
此事,隻有師父和師叔知曉,她也算得師叔教出來的。
如今師叔也坐化,又逢動蕩,隐族不得不重出擇主。與其說是擇主,倒不如說是認主,隐族,便是師父留給她的人馬。
師父好像一直在為她鋪路,将她帶去九曲山,救下大齊軍。又為她尋來薛煜、邊月,讓她得以安心向前。就是後來,都為她在大盛帝面前要了骨氣,如今還為她送來隐族。
她的師父啊,是神通道長聞甚安。他開天眼、算天命,他才是那個大巫巫主。
他說,小曲吾女,歲歲平安。
平安扣跟獸骨佩輕輕摩擦,被她掌心染得溫熱。她長舒一口氣,好在……還有他們和師父在。
小院離觀不遠也不近,外間傳來蘇星忱的聲音,也不知又幹了什麼,被人追着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