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沉思須臾,最終仰頭飲盡。
青玥緊盯着他滾動的喉結,心中倒數默數,數到三時,影子身型輕微晃了下。
“影子大人坐會兒吧。”
“屬下不敢。”
影子死守規矩,香桃已率先撐不住,一聲“主子——”剛出口身子便開始傾斜。
青玥眼疾手快扶住她,輕輕放平在亭下的長椅上,愧疚道:“對不住了小桃兒。”
畢竟是宇文皓的人,給她下藥不單單怕洩密,更重要是确保她不受牽連。
香桃眼中寫滿詫異,最後無力地阖上。
青玥安置完香桃回身,見影子也靠着柱子緩緩滑坐于地,垂下頭沒了動靜。
沒想到市井郎中的藥還挺管用!
撫着胸口長舒一口氣,快步走到院子西面,踩着石碓從牆頭翻出去。
牆外是一條人迹罕至的小巷,穿過小巷就到了城西鬧市,正午時分那裡人來人往,最适合隐藏蹤迹。
青玥混在人群中,不時回頭張望,确認沒有尾巴追來後,閃進一家成衣鋪子,再出來時,換了一身書生打扮。
半晌下來,她挑隐蔽的巷子從城西繞到城東,進出三家不同衣鋪變換裝扮,最大程度确保自己的行蹤無迹可循。
最後在一處破敗的橋洞下,換上提前藏好的一套粗布衣裳,打扮成中年婦人模樣,出城往渡口去。
渡口入口處,幾個衙差正拿着畫像挨個盤查路人。
雖然隔得遠看不清畫像上的人,但躲開總沒錯。青玥低頭佝偻着身軀,悄悄退到隊伍後面,尋找其他出路。
環視一周,注意到不遠處的岸邊停着一艘漁船,船夫正閑散躺在甲闆上。
青玥快步走近,掏出一錠銀子遞上去:“可否勞煩老丈送我到對岸。”
船家瞥她一眼,利索地接過銀子:“好說。”
纜繩被解開,船緩緩劃離岸邊和人群,青玥心中稍安,打起簾子鑽進船艙,怎料正對上一雙似笑非笑的深邃眼眸,渾身血液瞬間凝固。
“你,你怎麼......”結結巴巴一句話沒說全,還險些咬掉舌尖。
眼前人一襲月色錦袍,玉冠束發,灑進船艙内的日光格外和煦,映得他面部輪廓都柔和了幾分,唇角揚着得意的笑,看起來不是來抓跑路的娘子,倒像赴一場“表妹”的風雅之約。
如果不是眉骨下藏不住的銳利眼神射在身上發寒,青玥幾乎要信了這錯覺。
他這時候出現在這荒僻渡口,顯然是早有布局。
青玥心下一沉,來不及想哪裡出了問題,強作鎮定擠出一絲笑:“陛下真是神通廣大。”
宇文皓沒接她的話,擡手斟一滿杯酒,揚眉邀請:“西域的貢酒,坐下喝一杯。”
青玥視線在酒杯和宇文皓中間打了個來回,身子未挪動半分。
宇文皓輕笑:“放心,我犯不着在酒裡動手腳。”
計劃既然敗露,青玥硬着頭皮攤牌:“我不喜歡宮裡的生活!”
“呵,終于把實話說出來了............狠心舍我而去,當真半分不在乎嗎?”宇文皓站起身向前一步,逼得她不得不後退,後背抵上艙壁。
“還是你教我的,心不狠就要任人魚肉。”青玥梗着脖子回道。
“這話你倒記得清楚,其他的話呢?天下已經是我們的,你還要去哪兒?”他每問一句就靠近一分,最後幾乎是貼在她耳邊低語,“丫丫,跟我回家吧。”
青玥困在方寸之間,被他的氣息包裹,混雜着江水潮濕的寒氣,絲絲刺入肌膚,由外向内壓迫她。貝齒幾乎将唇瓣咬出血來,她蓄力去推堵在面前的胸膛,“我不要!”
皇宮也不是她的家。
宇文皓巋然如山,“給我個理由。”
“我們一早說好的,事成後還我自由。”
“你答應了留在我身邊。”
“我隻說會努力......”青玥話說的沒什麼底氣,她的确努力過,如今一想起自己曾設想過的美好場景,心仿佛被擱在烈火上反複灼燒,委屈和痛苦一齊湧上來,垂眸低聲嚷道:“但我現在不想要你了!”
“不要?”宇文皓怒極反笑,他是什麼物件嗎說丢就丢,鉗住她的下巴不容她目光閃避,“看着我的眼睛再說一遍。”
“我不要你了!”青玥一字一頓重複。
“好的很!”
怒意燒到頂峰,握住她下巴的手驟然收緊,又重又急的吻裹着怒意落下,如惡狼一般侵城略地。
青玥缺氧地站不住腳,緊緊貼着船艙壁還有往下滑的趨勢,後腰被手掌緊緊托住,被迫承受對方失了理智的掠奪。
狂湧的情緒施加在手掌上,帶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沿背脊攀爬,掌心灼熱,指尖冰冷,兩重溫度隔着衣衫交織在她肌膚上,激出一片戰栗。
青玥掙紮不得,尋準時機狠狠咬在他舌根上。
宇文皓吃痛退出來,轉而撕扯櫻唇,恨不得将人咬碎了填進血肉裡。
抗拒漸漸變成破碎的嗚咽,噙着淚水求饒:“宇文皓。”
勉強聽清她在喚自己名字,宇文皓止了動作。
“宇文皓,”青玥啞着嗓子又喚一聲,“你想要什麼樣的女子都會有,放我走好不好?”
“我隻要你。”
青玥眸中水光蕩漾,近乎哀求望着他,“求你了,我不想被囚在四方天地裡不得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