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他擡手握住李隐的下颌,隔着綢帶吻在他的眼睛上,缱绻呢喃着,“是風。”
姬少衡,字“馭風”。
倒不知是說那陣扶搖而起的山間清風,還是在說他自己了。
*
月至中天。
溫泉别苑的庭中搭着一處藤床,沐浴過後,姬少衡抱着李隐一同仰在藤床之上,花影之下。
李隐伏在姬少衡的肩頭,呼吸逐漸沉而長,多日的疲憊再加上這一場酣暢的行.歡,讓他已經倦到了極點,眼皮沉得睜不開。
姬少衡精神還很清爽,随手挑起李隐一绺長發,在指尖撚玩。
他講起自己回來一路上的趣事:“我南歸這一路,正趕上開春,漫山遍野的風景極好,路過小劍關時,山谷裡的野桃花都開了,等再下一場春雨,這一季的桃花就難瞧見了,怎麼樣,想不想一起去看看?”
李隐懶懶地應:“全聽主上吩咐。”
太過敷衍。
姬少衡有些不悅,懲罰似的捏了一把他的臀腰:“不是吩咐,是邀約,李靈山,本王在問你喜不喜歡、願不願意。”
李隐對姬少衡一向是恭敬順從,可這不代表他沒脾氣,今夜這位主子爺實在難纏得過分。
李隐強壓下濃稠的睡意,擡頭去看姬少衡:“主上想聽真話?”
姬少衡一挑眉:“當然。”
李隐翻身而起,壓住姬少衡,未束的發絲如流水一樣,順着他半露的肩膀淌下來。
李隐眉目俊得有些冷清了:“不喜歡,不願意。”
姬少衡意外李隐敢直言拒絕,更意外他敢這麼膽大妄為地騎到他身上。
“主上行軍在外,明知主将的安危有多重要,卻還是不顧勸阻,孤身一人深入血潭,追殺鱗蛇妖王。夢淮山上下都要為你一時的任性善後,下邊的人也要跟着日夜懸心,不敢出一絲差錯,直到你平安凱旋才能松一口氣——
“如果你準許的話,我隻想好好休息兩日。”
大周上下,哪怕是姬少衡頂頭的幾位王兄或許都不敢這麼跟他說話。
可他的不恭順,讓姬少衡頗有一種逗狸奴兒逗得太過、不慎被撓了一爪子的感覺,他惱不起來一點兒,笑道:“看來相爺對我還真是滿腹怨言啊。”
李隐很會拿捏分寸,見好就收:“不敢。”
姬少衡:“要鍛造那把吹愁劍,若沒有妖王的護心麟做材料,又怎能得那般鋒利?”
原來是為着那一把要送他的吹愁劍。
李隐一時無話。
姬少衡倒笑眯眯起來,“不過你剛才說什麼?是誰為我日夜懸心?”
李隐眼神有些閃爍,“沒什麼。”
“你還會擔心我的安危呢?”
就算被李隐制在身下,姬少衡一樣從容自得,擡手捏住李隐的下巴,令他逃無可逃,指腹在他柔軟的唇上摩挲着。
“恐怕不在心裡咒我死就不錯了。”他哼笑道,“哪日我一去不歸,你就能回頭找你的赫連哥哥了,豈不好麼?”
“你……”
李隐受不了這厮總是對舊事胡攪蠻纏,臉色一沉,立時從姬少衡身上退下,背身躺了回去。
姬少衡這會子也不是真吃醋,瞧李隐不高興了,也沒再勉強。
他曲起膝來,半卧在李隐身側,閉上眼睛,悠悠然哼了兩聲不像樣的調子給他聽。
半晌,李隐沒忍住脾性,回了一句:“至少我沒想過讓你死在蠻荒。”
他這一句來得石破天驚,不在姬少衡的意料之中,姬少衡一怔,卻沒法子分辨這一句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
“是麼?”他輕笑,“不過聽你這麼說,我倒真想死上一死了。”
李隐扭過頭去,眼底薄怒:“你想死?”
姬少衡托着臉頰,煞有介事地沖李隐眨了下眼睛:“是啊,看我死後,你李靈山會不會為我掉眼淚。”
“……”
将生死都作風花雪月的賭注,天底下除了姬少衡,還能有别人做得出麼?
當真多餘跟他說這些,李隐冷着臉,又躺了回去。
姬少衡忍不住笑起來,手指戳戳他的脊背:“生氣了?”
李隐閉上眼,不理。
姬少衡索性将人撈回懷中,不準他再背對着自己:“放心,這世上沒人能殺得了我,就算真要死,也隻可能死在你身上……”
他尾音浪蕩上挑,手指也跟着挑開李隐的衣帶,嘴唇貼着李隐的耳際吻下去。
李隐呼吸顫了一顫,卻沒再抗拒。
花前月下,又是一夜尋.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