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淮山中有處溫泉,名作“屏山碧”,依着溫泉也建了一間别苑,平時這處隻供李隐沐浴清修,除了他以外,也就姬少衡能來。
屏山碧的水面上雲霧缭繞,朦胧不知深處。
李隐正趴伏在池壁邊,上半身隻松松垮垮地挂着一件雲紗質地的雪白開衫,因浸透了水,緊貼着皮膚,手臂和胸腹的肌理線條若隐若現,卻不顯得強壯,更近似某種蓄勢待發的美。
李隐眸子裡泛起迷離的光,意識都有些潰散了,還極力壓抑着喉嚨裡破碎的呻.吟。
姬少衡在他身後,低頭親吻在李隐的後肩上:“疼?”
“唔……嗯……”
其實是疼痛還是歡愉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給予他一切的人是姬少衡,而李隐隻能承受。
明知道他疼,姬少衡也沒有鳴金收兵的意思。
姬少衡喜歡李隐,卻不代表他真是什麼善類,在這等風月事上,姬少衡向來要個酣暢淋漓,疼也是快活,痛也是快活,誰的哀求也改不了他的主意。
隻是兩個人分别這小半年,姬少衡念他念得厲害,到底對李隐多了幾分憐惜,沒太兇狠。
泉水蕩漾着、蕩漾着,一波接着一波,幾乎都要漾出池壁。
*
陸劍星今日迎駕,瞧見姬少衡與李隐之間雖然親昵了一些,卻根本不像主家對待下奴的樣子,看去上更似君臣。
不,君臣也不對,像多年的故友知交。
陸劍星暗中松了一口氣,旋即後悔得想抽自己一巴掌。
他心道:“師尊對我恩重如山,我怎能輕易聽信外人的胡言亂語,就懷疑師尊他、他是那等下奴?我真是該死!該死!”
後來李隐随姬少衡去了拂霞小榭,陸劍星以為二人議過事後,師尊就會回來,還想着今日要給他做什麼好吃的,哄他開心開心,也好緩解自己的愧疚之情,誰知過了晌午也不見李隐的蹤影。
他正四處找李隐,山府的管事卻逮住了他,命他去一趟屏山碧,将幹淨的衣物放在溫泉别苑中再回來。
管事還千叮咛萬囑咐,“少皇正在沐浴,最忌諱見到外人,萬萬不要驚擾了他,否則誰也保不住你的性命。”
陸劍星沒把這句叮囑放在心上,隻想着或許師尊還跟姬少衡在一處,正好就去屏山碧找一找,便欣然接下這個跑腿的活兒。
他來到溫泉邊上的小别苑,進去後卻空無一人。
陸劍星試着喚了一句:“師尊?”
無人應答,林間隻有輕靈靈的鳥叫聲。
陸劍星回頭,望向林野深處那霧氣朦胧之地,他不知自己想看什麼,隻是隐隐有些好奇。
夢淮山的風輕輕吹起來,或許就是這一陣風,推着陸劍星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
他越行越深,穿過蒙蒙水霧,他遠遠瞧見溫泉池中隐約有人影,“師尊?”
下一刻,一聲極其暧.昧不清的低吟讓陸劍星渾身驟然一僵。
他是個少年,雖然未嘗雲雨,卻也懂得人事了,知道這是什麼聲音。
可這呻.吟不似尋常那般嬌媚婉轉,盡是克制,痛苦,男人清沉的嗓音中含着一絲承受不住後的哭腔,卻比尋常更加勾魂攝魄。
陸劍星腦子“轟”地一聲炸開,耳朵紅得幾乎滴血。
在重重水霧之後,那個被他視若天神一般尊敬仰慕的師尊此刻就伏在姬少衡的懷中,眼上被一道紅玉腰帶縛住,鮮紅的唇微張,喘得斷斷續續的,單單是看着都能知他有多麼意亂神迷。
姬少衡埋在他肩頸間,如癡似魔地在他皮膚上一點點吮.吻。
李隐身體白淨修長,本是一塊不着瑕疵的美玉,眼下卻遭沾染,處處可見淤紅的吻痕,尤其是肩膀上多了一道極為醒目的牙印,咬得極狠。
姬少衡到底因為李隐不肯換吹愁劍一事不痛快,咬這麼一口,李隐也全然受下了。
這會子他又小心憐愛地吻上那處帶血的齒痕,想哄李隐兩句,擡頭間,正撞見遠處樹影雲霧後的陸劍星。
他眉心猛地一沉,攏李隐入懷,輕巧一轉身,水光潋滟間,正好将李隐的身影完全護住,竟是教人再瞧不見一點兒。
姬少衡面容冷峻無比,一側目,睨向陸劍星。
迎駕時遙遙一見,陸劍星隻覺得這位少皇英俊潇灑,神采飛揚,身份雖貴不可言,可卻很是愛笑,不像傳說中那般是個冷血無情的殺神。
然而此時此刻,這雙眸子裡如利箭一樣盯了過來,兇殘陰鸷,充滿危險又冰冷的殺意。
陸劍星被這等漫天卷地的壓迫感吓得六神無主,一時退後了兩步,倒跌在地。
姬少衡方才一瞬間确實動了殺念。
可陸劍星腰間挂着一枚玉牌,是近身服侍李隐之人才佩戴的信符,姬少衡一想,這小子必定很得李隐疼愛,倘若換了旁人,他一定會在李隐看不見的時候先捏碎他的一對眼珠。
根本不必姬少衡出聲下令,陸劍星在他的眼神中隻讀出一個字——
滾!
李隐眼睛被蒙着,沉淪于痛苦與歡愉之間,連感官遲鈍很多,不曾察覺有誰在,輕蹭着姬少衡的下巴,低低地嗚咽着:“夠了……這些個時辰,還不行麼……别再折騰了……”
姬少衡眼睛還盯着雲霧後陸劍星的身影,手卻撫上李隐的後頸,哄了一句:“這才幾時?”
渾似一道晴天霹靂當頭劈下,陸劍星不敢再直視姬少衡的目光,無助地看了看四周,喘出兩口氣,手腳并用地爬起來,轉身就往林子外奔去,落荒而逃。
李隐看不見,隻能聽見山林間松聲如濤,隐約夾雜着幾聲亂糟糟的腳步,心下一驚:“誰?”
他不安地掙紮起來,欲扯下蒙在眼睛上的腰帶。
二人剛剛得了趣兒,姬少衡難見李隐也有熬不住求饒的時候,不想就此斷了興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