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隐知道,姬少衡給他權勢、地位,授他劍法,教他如何在朝堂與江湖之間翻雲覆雨,願意幫他解決一切麻煩,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他付出的不多,隻需要放下尊嚴,供他取樂,僅此而已。
李隐:“聽主上吩咐。”
可他這副百依百順的态度,讓姬少衡隐隐有些惱火。
姬少衡吻上李隐的耳側,銜在齒間輕咬,成心問:“不過除了你自己,你還能給本王什麼?”
耳尖處一陣陣濡熱、酥麻,讓李隐背脊越來越僵硬。
若說昨晚種種尚且算得上是姬少衡對他的疼愛,現在這一切都近乎亵.玩了。
李隐閉上眼睛,手指不由地攥緊他的衫子。
姬少衡抱着李隐,能清楚感知到他身體的每一處細微的變化。
于床.笫之歡,李隐一向不太熱情,隻有行至濃深時,才能在他潮紅的面容上看到有幾分真切的動情。
姬少衡不是那等色令智昏的蠢貨,他看得明白,就連剛才的枕膝讨好都是李隐為了求他保全陸劍星,故意做出來的樣子。
姬少衡沒有戳破他,存着一口惡氣去羞辱李隐,就想看他為了赫連家的那些人到底能忍到何等地步。
可真當李隐明明厭惡抗拒、卻還是選擇忍受一切羞辱時,他心裡一冷,忽地沒了興緻。
李隐是個聰明人,隻在一處很愚鈍,他不知道,姬少衡想從他這裡得到的無非一顆真心而已。
隻是他的真心從不在他這裡。
姬少衡放過李隐這一回,将他的衣裳攏好,道:“好久沒喝酒了,晚些時候陪我去遊湖罷,消遣消遣月光。”
李隐一怔,沒想到他最後想要的是這個:“好。”
*
夢淮山下的仙城名作“鐵馬津”,因依着仙門而建,又在夢淮山治下,軟紅香土,人煙鼎盛,就算入夜也是燈火輝煌、繁華熱鬧。
姬少衡着紅袍,李隐着青裳,并肩行于鬧市間,二人皆戴着半張镂空面具,遮住下臉,一金一銀,教人看不出相貌,卻也掩藏不住一身風華。
人潮中,姬少衡随意牽着李隐的手,瞧見小攤上有什麼新奇的小玩意兒,能得他喜歡,不拘有何用,他都要買上一通。
李隐負責跟在他身後付銀子。
等盡了興,姬少衡想去遊湖,讓遠遠跟着的啞奴上前來,命他們拎着東西先回山去,不必再伺候。
李隐已經提前安排好畫舫,還有一幹最好的伶人樂工,正在江邊等着迎駕。
“主上,請。”
姬少衡遠遠看那畫舫華燈生輝,雕畫精美,停靠在江水的淡霧與粼光之中,令人目迷神醉,可見李隐花了不少心思。
面面俱到,無一不美,就是燈火太過輝煌,反而礙了這大好的月色。
姬少衡瞧見方才在酒家買的兩壺名作“解千愁”的酒,還在李隐手裡拎着。
他心思一靈,捉住李隐的手,往另外的方向跑去:“走!”
“去哪兒?”
李隐也不知他打什麼主意,隻能任他牽着跑。
一路來到僻靜處,姬少衡終于在江邊尋見一艘小小的藤蓬船。
姬少衡将一粒金珠丢給了船家,揚笑道:“買你一艘船夠不夠?”
船家不敢相信,将這金珠咬了又咬,确定是真的,大驚大喜:“夠了夠了!”
等船家離開,姬少衡按着李隐坐到蓬船中,自己又鑽出去,去船頭撐槳玩兒。
李隐忙道:“主上,還是我來……”
姬少衡命令:“坐好。”
李隐也隻好聽從。
蓬船慢慢遠離喧鬧的岸邊,周圍寂靜下來,隻能聽見船槳撥弄江面時發出的流水清響。
不知從何處拂來一陣清風,漾起水面波光,也漾起蓬船上的紗簾。
隔着朦胧的薄紗,李隐望向姬少衡,江水月光共映,将他的身影照成一段清輝。
一切都靜谧下來,天地間仿佛隻餘下他們二人。
等行到江心深處,船才漸漸停下,姬少衡撂下槳,任舟自橫。
他拉着李隐仰在船頭,各自一壺解千愁,與他一邊飲酒,一邊欣賞夜天的月色。
或許是四下無人,唯有明月清風相伴,李隐難得不拘束一回,喝酒也痛快起來。
一口氣喝下小半壺,李隐側首,見姬少衡正深深注視着他,目光像是要望進他靈魂深處。
李隐有些不自在:“怎麼了?”
姬少衡微微一笑:“我在想,你小時候會是什麼樣子。”
酒力催得李隐臉龐微熱:“也沒有怎麼樣。”
姬少衡想起他和李隐初見,是在往生川,那時李隐才十三四歲,性情樣貌應當跟他更小的時候沒多少分别。
像草原上最漂亮的小狐狸,比現在更天真爛漫一些。
已經過去了很多年,可姬少衡對那一日仍舊記憶猶新。
當年姬少衡剛過十七,奉皇命出使往生川,卻在途經湧銀山時,被蠻荒的天狼妖族纏上。
他曾在戰場上砍下他們天狼王的頭,天狼一族一直都想找他報仇雪恨。
得知姬少衡一行人馬去往生川,必定會取道湧銀山,天狼族早早在山谷中設好了埋伏,伺機而動。
這一場截殺來得毫無征兆,從山坡上跳下數十頭狼妖,如洪水一般沖向使節團,嚎叫着,怒吼着,四處撲殺,将那些護送使節團的異人軍撕咬成一塊一塊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