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似乎很熟悉雪山的地形,專門将身後追來的天狼妖往提前布下的陷阱裡引。
一隻隻引進去,一聲聲慘烈的嚎叫響起,最後都消散于冷風中。
趕在天黑前,他們終于擺脫了這場追殺。
馬兒爬不了更陡峭的山路,少年隻能選擇棄馬,背上姬少衡,繼續往家的方向走。
姬少衡肩膀上的傷口已經凝固,不再流血了,可先前厮殺和受傷讓他變得虛弱不堪。
他伏在少年背上,腦子昏昏沉沉,隻能聞見這人頸子裡有淡淡的香氣,沁得他口幹舌燥。
“你身上……很香……”他氣息微弱地說。
少年答:“當然香了,我懷裡有一朵雪霧昙花,我們要趕在它枯萎前回到赫連部才行。”
“你叫……什麼名字?”姬少衡問。
“你不認得我?你不是赫連部的人?”
他疑惑于姬少衡來曆不明,想了想,此人的穿着打扮确實有些不同。
不過丹隐也沒有将他丢下,回答道:“我叫丹隐,是赫連世子的侍衛。”
“丹隐……”
丹隐……丹隐……
姬少衡反複念着他的名字,一點點昏迷過去。
再醒來時,姬少衡一個人躺在雪迹斑斑的荒草坡上,似乎已經離開了湧銀山,身上還裹着厚重的狐裘,卻不見了丹隐的蹤影。
他心裡一寒,這人把他丢下了?
姬少衡正要起身,沒想到丹隐從一旁的雪林子裡跳出來,撲到他身上,牢牢按住他:“别動!”
姬少衡一下跌了回去,丹隐的身影看着薄而瘦,力道卻強硬,姬少衡被他按得死緊,一時竟掙不脫。
世上還沒有哪個人敢對尊貴的少皇殿下這麼莽撞和冒失。
姬少衡:“你……”
丹隐不知從哪兒變出來兩粒紫黑色的酸果子,塞到他嘴裡,酸甜的汁水一下在姬少衡口腔中泛開,讓他整個人頓時清醒了。
丹隐笑道:“酸不酸?”
“……”
姬少衡酸得說不出來話,但嘴巴裡總算不再渴得像烈火焚燒。
丹隐撩開他身上的狐裘,觀察他左肩上的傷勢:“等不及了,你肩膀裡的腐骨釘必須先拔掉,不然你的手會保不住的。”
姬少衡的手已經疼得沒有知覺了。
“我可以幫你,”丹隐從靴子裡抽出一把輕巧的匕首,用刀尖撩開姬少衡的衣領,眼睛如黑玉一般看着他,“但,會疼。”
姬少衡面容蒼白,了然地閉上眼,咬住牙關:“來。”
丹隐下刀時,疼痛如過電一般竄遍姬少衡全身,他額角冷汗涔涔而下,可硬是一聲沒吭。
好在丹隐手法夠利落,很快剜出那枚腐骨釘,将提前采來的幾株藥草咬進嘴裡嚼爛,小心翼翼地敷在他肩膀的傷口上,又撕爛自己的袍子作布條,為他簡單包紮了一下。
疼到狠處,姬少衡身體忍不住地顫抖起來。
丹隐見他忍得臉唇皆白,擔心地說:“你要是疼,就咬我好了。”
姬少衡無力地笑了一聲:“是麼,你哪裡可以讓我咬?”
丹隐也是有點怕疼的,但答應了的事就不能反悔,他說:“肩、肩膀吧!”
姬少衡身子朝他傾過來,丹隐閉上眼睛,已經“視死如歸”了,可姬少衡沒有咬他,隻是倒在他的懷中,下巴抵着他的肩膀。
姬少衡喘着粗氣:“讓我靠一會兒就行。”
丹隐給姬少衡扯緊了狐裘,将他團在裡頭:“等回到赫連部,讓巫醫大人再幫你好好診治,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姬少衡緩了一陣兒,才從疼痛中拔出身來,他意識到丹隐方才沒在他身邊,是獨自去找了野果和藥草。
姬少衡望着丹隐,說:“我還以為你把我丢下了。”
丹隐沖他笑笑:“不會的,大君說過,赫連部的守衛軍在任何時候都不能丢下往生川的子民。”
說着,丹隐又将手指上殘留的藥草汁子,混了一些雪水,抹在姬少衡頸間幾處淺細的傷口上。
姬少衡感受着他手指的柔軟,喉結滾了兩下,他一下捉住丹隐胡亂撫摸的手,說:“丹隐,我會報答你的。你想要什麼,我上天入地都會為你取來。”
丹隐一愣:“我沒想過讓你報答,更沒有什麼想要的,你沒事就好了。”
姬少衡有些失落:“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