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

長海一手支着前台，雙眼深邃看進正十憶眸子裡。

正十憶回望他，話到嘴邊，硬生生給氣笑了。

“有時候挺想把你腦袋打開，看看裡面裝的什麼？”

長海臉往前湊湊，挑眉看向正十憶：“你現在嘴怎麼這麼損了？”

“聽不慣？那你走。”

長海放下手，越過櫃台照着正十憶臉上捏了一下，趁人沒反應過來，裝作若無其事，淡淡道：“聽得慣。”

正十憶臉色頓時沉下來，手臂剛揮起來，就見長海自己拿走手牌，換鞋進了男賓。

澡堂裡人聲都快掀出來了，正十憶換好衣服進去幫忙，剛進去就看見一堆老爺們兒，在換衣區立正。

正十憶臉上的無語都快溢出來了，從來沒覺得認識長海能是件丢人的事兒。

幾句話下去，老徐就從庫房搬來一箱搓澡巾，挨個給這幫人發了下去。

長海雙手插兜，對着正十憶使了個眼神，結果人就在自己面前轉身就走。

錢生見狀，立馬接過長海話事權，直接給老正和袁初省了人力。

長海一臉擔憂追出來，剛抓到正十憶手臂，看見他回頭，條件反射下意識松開手。

小心翼翼試探道：“你...生氣了？”

正十憶臉上沒笑，眼裡無波：“沒有。”

長海拿捏不準，想伸手又不敢伸，知道他沒攆走自己，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但是自己又控制不住。

“那你怎麼走了？”

正十憶面上平靜，心裡水花起了一層又一層，要是換做以前進男澡堂子，心底一點波瀾都沒有。

但是現在，不管心理還是生理，多少都有點排斥，更何況還是和長海坦然相對，在這麼多人面前。

頭一次覺得...羞恥。

臉上還是得裝作無所謂：“不需要我，我進去幹什麼？”

長海仔細盯着正十憶，他薄唇開合，嘴角滿是不自然的向下，細微動作足以看出他又在說違心話。

“我有事都跟你直說了，你能不能也稍微對我...放下點防備。”

正十憶沒想到長海會說這話，這種不經意間透着的緊張，直戳内心。

半晌，忽然笑笑：“我要真對你防備，你還能和我在這說話？”

長海楞了兩秒，反應過來，臉上的欣喜擋都擋不住。

正十憶淺笑了聲，轉身就走，聽着長海跟在身後莫名的安心。

一小天下來，正十憶在前台坐了多久，長海就在旁邊陪了多久，袁初沒活時候坐在一邊，怎麼看這男的，怎麼不順眼。

老徐壓根沒覺得有什麼問題，一個勁兒給袁初解釋兩人關系。

天黑下來，正十憶算着今天營業額，心情出奇的暢快，張莉掐着點進來，一眼就看見一旁的長海。

張莉小包一摔：“他怎麼在這？！”

長海皮笑肉不笑：“嗨~”

正十憶站起身往外走:“說來話長，過會兒飯桌上說吧。”

走出前台隔絕兩人視線，和老徐交接完排班，剛要帶着兩人出店門，就被袁初喊住。

“等等。”

袁初飛速上前，雙眼一彎：“我知道有家新開的飯店，帶我一個，我請客。”

正十憶不好拒絕，餘光瞥見長海暗下的眸子，心中不好預感上升，就聽老徐把人拽了回去。

“人家老友聚會，你湊什麼熱鬧，聽話，留這兒陪我這個孤寡老人吧。”

袁初一直笑模樣的臉冷了下來。

“徐老闆，這次不一樣，我還挺想知道‘拒絕’的原因。”

話雖是對正十憶說的，眼睛卻盯在長海身上。

正十憶剛要開口打圓場，半身視線就被長海遮住。

“那就一起吧，有些話早晚得說，事兒，早解決早好。”

一時間，幾人都沒說話。

正十憶眼神壓下來，确實，話說開比較好。

“那就一起吧。”

幾人一起出了洗浴，張莉車就停在門口，旁邊就是長海的車。

張莉從說完那番話就退出了鬥争，性别不符，争也白搭。

靜看面前好戲，把自己擇出來才發現，修羅場原來這麼好看。

正十憶見一向歡脫的張莉沒動，扭頭看着長海。

接到視線，長海嘴角一勾:“上車。”

一路上，沉默寡言，就連張莉也沒怎麼說話。

正十憶坐在前面，後視鏡裡張莉偷笑全程沒停過。

到了飯店，幾人進了間大包，隔音好，怎麼吵都聽不見。

正十憶随便坐了個地方，長海順勢坐到他旁邊，就見袁初緊接着坐到正十憶右邊，張莉非常懂事的最後一個坐下。

一張十五人的大桌，四個人擠在一起，服務員進來都愣了兩秒。

菜上齊，正十憶先行動筷，其他人才一起動筷，停下手，幾人目光齊齊轉來，沒一個人說話，沒一個人動手。

“都看我幹嘛？吃啊。”

正十憶說完，幾人還是沒動，這種違和感遍布全身，就連喝口水都覺得憋挺。

“都幹嘛呢？這飯還能不能吃了？”

長海壓低眸子，靠坐在椅子上，斜睨着袁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