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車停在了一條巷子裡,天空劃過幾道紫色的閃電,薄桑池下車抽煙,煙霧飄飄蕩蕩地在她周圍打旋。
伏茗也要了一根煙,打火機點燃,微弱的火光暈染着她深邃的眉眼。頭發随意散着,口紅剛剛被她不小心蹭掉了一塊,她走得急來不及卸妝,臉上的妝容厚重,深色的眼影讓她現在看起來有點頹廢。
剛從酒吧出來的路人停下來看了她好幾眼,伏茗輕點指尖把煙灰抖落,狠狠地瞪了回去。
薄桑池說了一句,“沒素質。”
伏茗小聲地反駁她,“自己不也在公共場合抽煙。”
薄桑池把煙頭丢到了男人的腳下,對上了他慌慌張張的眼神,“我是說他沒素質。”
男人跑了。
薄桑池神色陰郁,撿起煙頭扔進了垃圾桶。每當這個時候伏茗也不敢惹她,就在她旁邊安靜地陪她抽煙。
薄桑池瞟了一眼酒吧,又對上了伏茗的眼神,“你确定在裡面?”
伏茗回道:“這人我們已經追了幾個月了,我發你的那張照片,背影太像了。”
薄桑池扯開嘴角笑了,“的确是很像,這一次,抓到他非得扒了他一層皮。”
這家酒吧的裝修是複古英倫風,燈光柔和。樂隊剛上台表演,觀衆一陣歡呼。光影交錯中,周圍氣氛火熱,貝斯性感的聲音在重金屬搖滾樂中顯得獨特。
“一杯落日。”伏茗進店以後要了一杯無酒精的飲料。
服務生小王笑了,“今天伏姐戒酒啊。”
“要開車,喝不了。給她來一杯尼格羅尼。”
小王看了薄桑池一眼,驚豔地說,“這位姐姐是第一次來吧,給你調得适口一些。”
薄桑池背靠着吧台,看似随意地打量着四周,酒吧的燈光氛圍感足,男男女女的背影都顯得暧昧。
酒吧最近來了一個新主唱,嗓音獨特憂郁,人長得不錯,有不少人慕名而來。
小王見薄桑池盯着台上瞧,就明白了這位客人是沖這位新主唱而來,便主動開口介紹。
“姐姐是來看谷風的吧,他可是我們店長挖來的寶貝,他也在網絡賬号發表了歌曲,最出名的那首《瑪格士》,說不定你也聽過呢。”
薄桑池問伏茗,“聽過嗎?”
伏茗搖頭,“沒聽過。”
嗓音倒是很像,隻是這人不好分辨,輪廓長得很像,隻是認真看,五官的細節不一樣。
伏茗湊過去說,“是不是從遠處看,幾乎達到了以假亂真的程度?”
薄桑池笑了一聲,“以假亂真,你也知道這是假了啊。”
伏茗眨眨眼,“可是你不覺得他自從在醫院消失了以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有沒有一種可能,他是去做了整容手術。”
薄桑池冷笑,“伏茗你不會告訴我,這就是你查了幾個月的成果吧,整容手術?你怎麼知道人家去醫院做的不是結紮手術?”
伏茗有點急了,“這是小顧告訴我的,小顧說他去的是美容整形科。”
“小顧,哪個小顧?”
伏茗心虛地摸了摸鼻子,“顧安,你認識的,在市醫院當主治醫生。”
薄桑池回頭沖她虛僞地扯嘴一笑,“我竟不知道你有吃回頭草的愛好。”
伏茗不自然地喝了一口飲料,“害,這不是他的前戲做得挺好的嘛,就,挺合我的胃口。”
小王在一旁手指翻飛,動作利落地調出了一杯酒,笑眯眯地說,“嘗嘗。”
薄桑池對喝酒和口感沒有特别的想法,就跟做愛一樣,偶爾興緻上來了,便覺得是一種消遣。
酒一入口,血橙的香味中和了酒的微苦,口感很綿密,“不錯。”
薄桑池表情慵懶,朝遠處一個正在收拾桌子的高瘦服務生看過去,下巴微擡,“那是誰?”
小王睜大眼睛仔細辨認了一下,那人穿着黑色的工服,帶着黑色口罩,長卷發遮住了額頭,本就瘦骨嶙峋,還佝偻着背。
行走間,還可以看得出他有點坡腳。
小王笑了,“那是阿康,在我們這工作好多年了。家裡就剩他一個人了,前些年遇到了車禍腳也斷了,老闆看他可憐便留下了他。”
薄桑池不緊不慢地喝着酒,她的表情看不出在想什麼。
伏茗跟随着音樂輕輕地搖晃着身體。
她說,“這人唱歌還挺有天賦。”
薄桑池把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唇角微揚,“唱歌有沒有天賦我不知道,這人狡兔三窟的本事倒是數一數二。”
周圍聲音嘈雜,伏茗沒有聽清薄桑池在說什麼,“你說什麼?”
薄桑池手伸過去,聲音冷清得與這裡格格不入,“手機借我。”
這句聽清了。
伏茗把套着花裡胡哨手機殼的手機遞了過去。
薄桑池想起了前段時間一個推銷電話,聲音沉着冷靜,帶着一絲沙啞,“你好,請問有租房需求嗎?”
那段時間,她正要找一個價格和地理位置合适的房子,因為撥通了某個廣告紙上的号碼,便會有無數的推銷電話打來。
她回應道,“不需要。”
電話很快就被挂斷。
薄桑池像草原中發現獵物的獅子,敏銳、冷靜、有耐心,甚至還起了一絲玩味。
她準确無誤地記起了那個号碼。
屏幕亮起,手指按在了數字鍵上。